111、破阵奇女子(1 / 2)

颜氏依然气定神闲,稳稳地将一个盛着黄澄澄小米粥的白瓷莲花碗放在桌上,“这点子小事,妾身如何记得清楚?约莫是半月前吧?”

范偕在散发香气的樟木地板尚静默而立,宛如死气沉沉的苍松,他阖了阖眼,“若是半月之前,你本该知晓,我与她本已没有瓜葛,何必再多生事端、赶尽杀绝?”

颜氏慢慢抬起头来,柔丽温婉的笑容如卸妆般褪了个干净,直勾勾盯着范偕的眼神竟有些冷,“大爷,”她幽幽低声道,“妾身不过想去见一见她,瞧瞧究竟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能令铁石心肠也动心。既然大爷喜欢,妾身就琢磨着,不如接进府中、给她个名分,也少了外头的闲言碎语。”

范偕只一哂。

颜氏也跟着笑了笑,续道:“谁知她竟不知好歹,说了一句话。”

范偕依然不为所动。

颜氏却死死攥紧了衣袖,混着金线、缀着碎玉的织物粗粝地嵌入掌心。尽管时隔多日,那一刻的怒火却没有分毫减弱。颜氏深吸口气,方才一字一句道:“她说:我不要他。”

颜氏紧紧盯着范偕,竟从他多年来宛如石头面具的刻板面容上,看出了显而易见的黯然垂眸。

仿佛炽热火焰烧灼在心。

范偕与她,乃是高高在上的鸠五家贵族,不仅全有羽的百姓,就连凤凰神血的后裔也要礼让三分。

她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的垂青与怜爱,却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凌千桐一个贱民将之弃若敝履。

我不要他。

这四个字,仿佛四个耳光左右开弓,狠狠抽在她脸上,颜氏只觉生平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就在那时,她对凌千桐生出了滔天恨意。

——以范丞相之意,暗地里处置了,往兰花田里一埋了事。神不知鬼不觉,范偕更是一辈子也休想知道真相。

是她收买了四郎,留那女子一命,毁她灵基、断她手脚,要她做最卑贱的娼妓,被往来无数人□□。

即便如此,依然难消心头之恨。

颜氏恨得牙根紧咬,面上却转而红了眼圈,低声泣道:“她算什么东西?贱婢生的杂毛禽,被大爷看上,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却毫不自重,竟如此对待大爷?妾身、妾身着实气不过,却也没旁的手段,只能忍了。哭着回来时,碰上了娘……妾身不得不和盘托出。此后……娘就命妾身不必再过问此事,大爷,妾身当真不知道……”

范偕道:“夫人当真处处体贴、处处为难、处处无辜。”

颜氏听出他言下嘲讽之意,僵着脸勉强道:“大爷,妾身不过尽妻子的本分……”

范偕道:“你身子不好,往后莫要太过操心,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去庄子里养病。”

颜氏猛抬起头来,慌慌张张地扑上前来,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慌乱中带翻了桌上的杯盘碗盏,轻薄如纸的薄胎在地上摔得粉碎。

颜氏自然顾不上,只流着泪泣声哀求道:“大爷!大爷!您消消气,千万莫要赶妾身走!”

范偕却再次沉默下去,寂静无声地拂掉颜氏的手,如同拂去一片枯槁落叶,旋即头也不回,走出了庭院。

他一路折回外书房,召来数名幕僚议事。

挥退众人后,唯有贴身随从依然如沉默的阴影般守在他左侧后方。

范偕突然回头,看向那名随从,“常安,你跟了我几年了?”

随从忙回道:“禀大爷,小的跟在大爷身边伺候,如今是第十三个年头。”

范偕叹道:“十三年了……父亲没有看错,你对他忠心耿耿,始终如一。”

常安面上浮现慌乱之色,急忙跪了下来,“大爷,小的主子只有大爷,绝无二心!”

范偕道:“若不是得了父亲的授意,你有几个胆子,敢将千桐的事泄露给夫人?”

常安惨白着脸色,嘴唇颤抖开合,艰难说道:“老、老爷也是为大爷夫妻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