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又想追着姬朝甯去探望世子,又想借机呵斥姬朝安几句,却到底顾忌着才被婆母敲打过,拧着眉不敢开口。
还是姬朝宜行礼道:“大伯母,侄儿们还有事在身,侄儿告退。”
随后低声道:“朝安,我们走吧。”
姬朝安察言观色,愈发好奇得很,究竟那位堂祖母看见了什么,竟似在处处维护他?
前世时,那位老人并未留意过府中多了一位过继子。四房幺子去世得早,未能留下一儿半女,只有一位四夫人守寡。老太君怕触景伤情,就连姬朝安过继到四房,也是由姬松全程操办,老人从不过问。
直到他婚后半年,老太君才同他见了第一面。
那时老太君远比眼下苍老憔悴,睁着一双已显浑浊的眼睛,仔细盯着他看了许久。
约莫是难得触动心绪,显出几分慈爱,问他在国公府过得可好,叫他若有什么欠缺,只管打发人来伯府之类,嘘寒问暖,十分尽心。
姬朝安只当她尽心尽力的表现,全是为了拉拢“世子妃”的缘故,并未往深处想。
然而今世提早见面,令得某些隐匿于深处的蛛丝马迹终于现了形。
姬朝安不由得揣测,莫非林老太君同他爹娘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他心中念头纷繁复杂,一个接一个冒个不停,面上却依然天真懵懂,向大伯母辞行。
这之后寿宴平安无事,姬朝安待到有人辞行时,便也跟着去辞行。
诚意伯姬松喝得有些高,国字脸涨成了酱红色,却依然满面春风地同亲朋好友谈笑。直到姬朝安来时,才显出几分疲态,在花厅圈椅里坐下来,揉着眉心,应道:“我这里事多,时常顾不上,倒是委屈你了。”
姬朝安笑道:“大伯父哪里话,侄儿不委屈。”
姬松叹道:“八郎,你很好,今日之事,全靠你周全。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唉,不提也罢。你回吧,大伯父改日再去看你。”
姬朝安迟疑道:“大伯父,七堂兄说的妾,我先前不敢问,莫非是……”
姬松摆摆手,断然道:“放心,此事绝不能成,就算你答应,大伯父也绝不答应!”
他说完又喝了口茶,压下酒嗝,突然神色促狭问道:“高世子虽然身子差了点儿,但相貌性子、学问身世都是一等一地好,洛京四杰里敬陪末坐,我那傻儿子才几岁,就已经迷得神魂颠倒,八郎莫非也动了心?”
姬朝安慌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绝无此事!大伯父莫开玩笑!”
姬松哈哈大笑,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安心温书,旁的事莫要担忧,大伯父答应过你爹,要好好照顾你。先前不在京中,也是王命难为,如今回来了,你只管放心,一切有大伯父。”
姬朝安心中暗叹,姬松着实想得太过简单了。过完年他又要领命,前往北海查一桩赈灾粮失窃案。
不过面上仍是笑吟吟道了谢。
姬松就命姬朝宜送送他。
姬朝安趁机打听高耀落水之事。
姬朝宜神色古怪,说道:“他说自己是想事情走神,不慎落水。我问过在场仆人,说他当时似乎在往岸边一株柳树上看,面露恐惧之色,慌张后退,这才踩空落水的。”
他在袖中掏了掏,取出一块素白布帕子,打开后露出几缕灰色的绒毛,长约一寸,续道:“我在树枝上寻到了这个。”
姬朝安连着帕子一起接过来,凑近嗅了嗅,然而他不擅此道,自然什么也闻不出来。
虽然闻不出来,他却多少心中有数。
他若无其事将帕子还给堂兄,又问道:“莫非当真有东西潜入伯府了?”
姬朝宜道:“我已经派人搜查,若没有便罢了,若还在府中,断不会容那东西伤人。”
他突然笑起来,“这事多半与伯府无关,是高耀自己的恩怨。”
姬朝安心中一跳,问道:“此话怎讲?”
姬朝宜道:“我听说过些传言——高耀曾经满城搜寻某样物事,究竟什么物事,说法千奇百怪。但其中一个传言是,他所寻的,乃是一只灰兔。”
他将帕子打开抖抖,其中包着的灰色绒毛随着风散了干净,笑道:“我在秉烛司学到的首要一件事便是,莫要多管闲事。”
堂兄是在他家见过小槐树的……
姬朝安咬牙道:“回去我就教训他!”
姬朝宜却蹙着眉,低声道:“我追查的几桩命案,最终都跟高耀有所瓜葛,随即遭遇各方阻挠、还有上峰施压,只得不了了之。朝安,高耀并非良人,你千万远着他些,莫要有所瓜葛。”
姬朝安无声点了点头。
姬朝宜一直将他送到后院角门外,看他上了马车才放心离开。
姬朝安中途下车,在果脯店买了几样果品。挑着最甜的白杏干和最酸的青杏干各包了一包,这才去竹林里接了小槐树,回了槐树里的家中。
作者有话要说:姬朝安:大郎,喝药了。
高耀:瑟瑟发抖。
姬朝安:二郎,吃果子了。
高槐:瑟瑟发抖。
史上最强恶人姬朝安(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