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要放手(1 / 2)

高槐闻言立时反驳道:“盗什么盗!我行事堂堂正正,从不偷盗!”

姬朝安冷笑:“迄今为止,飞霞岛前前后后合计有十八个私库失窃,是谁干的?”

高槐下意识挠了挠脸颊,“那是敌、敌人,两军对垒,这是打击后勤的战术,能叫偷么?”

这厮上了几天学,倒学了些东西,这就活学活用上了。

高槐到底做贼心虚,立时转了话题,小声说道:“你说要我来者不拒,补贴家计的……今日同门切磋,我又赢了,拿了全部的彩头,这才带回来,给你补贴家计……”

姬朝安仔细一扫,才发现满地莺莺燕燕的物件中零散混杂着一两件扳指、玉璜、玉簪之类的男子配饰。

他不由再度冷笑起来:“你说怪不怪?旁人同门切磋是彼此较量、取长补短,你跟同门切磋,怎么就磋成了比武招亲?”

高槐听得似懂非懂,满脑门的雾水。不过察言观色,也知道姬朝安是不高兴了,遂问道:“莫非都不如鱼干值钱,补贴不了几分银子?那、那都不要了,我退回去。”

姬朝安听他左一个补贴、右一个家计地念叨,堂堂的上古凶兽,被养得跟竹篾巷抠抠索索的穷困小媳妇一般,不觉生出了“自己着实应该面壁反省”的懊悔来。

他取了个装宣纸的空盒子,将满地配饰挨个捡起来收入盒中,放到高槐手里,说道:“你是真正的沐恩生,我是甄选入试的魁首,都是拿着学宫补贴来读书的,犯不着靠这些补贴家计。往后若有人拿礼物送你,你愿收就收,若不愿收,推辞便是。”

高槐懵懵懂懂点头,应道:“好,我听你的。”

又一抬盒子,“这些怎么办?”

姬朝安想来想去,只得道:“等休沐时送去给崔先生,他那里姑娘多,总能用得上。”

这之后,一日三餐都享受学生供奉的大灰兔不见了踪影。

学生们追着高槐问询,高槐脸色一沉,尚未开口,冰寒冷厉的脸色就吓得众人退避三舍。

学生们方才醒悟过来——虽然兔身时柔软可爱,但这可是持国公的二公子。先前十余日约莫只是为了与民同乐,他们却得意忘形,失了分寸,也难怪如今高二公子冷若冰霜。

尽管高槐对人不假辞色,他的名声却依然日胜一日,不过月余,朝阳学宫里里外外都得知了一位高家二公子。

姿容绝代、冷傲孤高、武力超卓、同龄人中无人匹敌,却又偏偏生就一副软绵绵的兔子精本体,令人又爱又怜、又敬又畏。

其风头直逼“洛京四杰”,有闲人编撰了朝阳公子谱,高槐位列第七,前头六位全是年纪比他更大的饱学之士。高槐到底还是吃了阅历不足、读书太少的亏。

至于姬朝安、萧小南等人,则是吃了年龄太小的亏,连进入“公子谱”的最低年龄线都达不到。

年满十四,方能称公子,如今只好埋头念书。

转眼到了每月休沐,姬朝安带着满盒子的香囊珠花,领着小槐树、与萧小北师兄弟一道去拜访崔复。

小槐树出面,将那盒子彩头全送给了崔复收养的流浪儿。

顾老伯特意腾出一间屋子,供众人挑选“礼物”,萧小南则在一旁陪着小槐树做他的散财兔子。

流浪儿们何曾见过这样精致的东西,个个笑逐颜开,如同过节一般热闹,对小槐树也是满怀感激。

姬朝安则跟着崔复到了书房。

书案上端正摆放着一本新书,犹散发着油墨清香,封皮上以馆阁体工整写着:《詹十娘蒸湖(上)》,榆陵梦郎著。

全书分上中下三册,十万余字,讲述的是詹十娘凄艳哀婉的一生,取材自然是自黎祯的经历来的。

其中难免又做了些隐匿与夸大,又将主角改成了一名身负上古神鸟朱雀血脉的绝色女子。

詹十娘幼时遭、父母双亡、流离失所,因美色而数次遭遇地痞恶霸欺凌觊觎,最后进了一家青楼。而那家青楼背后的靠山则是侍奉邪神“赤发般若”的般若楼。

般若楼位于般若湖般若岛上,与外界隔绝,守备森严,詹十娘得长老看重,她生得美丽,又专攻以色事人、婉转承欢,十分地柔顺乖巧,是以得了众长老垂青,从众多佳丽中脱颖而出,成为般若楼独一无二的圣女。

“般若楼”自然处处都有抱霞仙宫的影子,对外口碑甚好,赤发般若也被掩饰为红莲圣母,上有权贵庇护,外则做足了姿态,对下对内方才倒行逆施、做下许多恶事。

詹十娘处心积虑向上爬,其中自然同多位权贵、长老等客人发生众多香艳纠葛。此处则足见榆陵梦郎的笔力,极尽能事地写了好几场叫人口干舌燥、满目荒唐、心慌神驰的隐秘故事。

堪堪在与尚能公开之间走钢丝,又靠着往昔多本畅销书积攒的名气,哄得青藤书局将其付印了。

首版三万册,两日内便销售一空,青藤书局大喜过望,急忙加急追印十万册,只可惜榆陵梦郎不肯与他们签订独家合同,是以其他大大小小书屋也跟着分了一杯羹。

如今不过七八日,这书已经风靡有羽全国,夸赞者有之,催促榆陵梦郎早日刊印中、下两册者有之,而怒骂者,更是日甚一日地增加,吵得沸沸扬扬。

只是,似乎尚未有人察觉其中的陷阱,只当是一本天马行空的市井话本罢了。

姬朝安才翻看了前几页,詹十娘尚且是个七岁女童,才失去双亲,凄惨度日,书就被崔复拿走了,且正色道:“后头不要看了,少儿不宜,等你多长几岁再说。”

姬朝安气结,却无从反驳,也只得任由他去,又打开了放在一边的青报。

一条消息更令他脸色略沉,“久善寺就这样认输了?”

抱霞仙宫数名长老进京哭诉,久善寺百口莫辩,又没有足可依赖的靠山,最终受到凤弥王申斥。久善寺割地赔款,将流霞山脉的五座山头让与仙宫,另需提供劳力、木石原料,义务为仙宫建设分舵。

崔复道:“朝中无人,只能任凭宰割。”

姬朝安皱眉道:“任凭朝中败类翻云覆雨、颠倒黑白,这凤弥王也是个废物!”

崔复叹道:“鸠占凤巢,这话流传了三百年有余,自凤弥王的爷爷那一代便大势已去。鸠五家盘根错节经营数百年,权倾朝野,那一位根骨极差,自幼便不被看好,谁知最后硬被扶持上位,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姬朝安略有耳闻,但知之甚少,高槐书中所记,也只有“可怜人”这三个字而已。

外界传闻凤弥王死于高槐之手,却不知详情,姬朝安亦难掩好奇,不知究竟二人见面时发生了什么事,令高槐这样冷酷残忍的暴君,都发出了“可怜人”的喟叹。

他问道:“我略有耳闻,先王凤肃王子嗣众多,虽然大多死于夺嫡之争,但最后仍留下了四位王子,范应为何偏偏挑中了这一位?”

崔复冷笑道:“鸠五家把持的朝堂,王子们夺的哪门子嫡?前朝曾有传言,那几位王子实则死于秘祭之术,剩下四位王子则自秘祭中幸存,而其中又以楚燔资质最佳,是以才被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