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姬朝安所愿,久善寺僧众仍在拼死抵抗。
那大胖和尚浑身浴血,手杵着禅杖气喘如牛,却仍能左扫右荡、每次都击退仙宫众的攻击。
不仅如此,另有个不起眼的瘦和尚立在久善寺墙头上,面前立着几面青色的令旗,每每防御有薄弱处,便取令旗掷下。那令旗青光大盛,就能挡住仙宫众进逼。
深浅变换的紫色洪流每每迫近山墙,就被青色浪涛冲得倒退,更被其余僧众趁机攻击,在青碧草地上留下几具尸首。
佛门净地化作血池地狱。
这边久攻不下,山林中传来的惨呼声亦不觉间减弱许多,几近于无。
孟惊鸿凝神倾听,皱眉道:“都不叫了,怎会死得这样快?附骨膏出了问题?”
玄鹏身边立着两个女子,所穿的紫衣只比孟惊鸿浅一些,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圆脸的女子便回道:“附骨膏是袁宫主亲赐的,在药奴身上试过了,哪怕连灵盘都没有的普通人,亦能存活三个时辰,并从头至尾呼痛不止。如今两个时辰不到……恐怕是有人在从中做梗,不是杀了、就是弄晕了。”
孟惊鸿皱眉道:“凄楚哀鸣乃是重要献祭,断不能就此中止。去查查,究竟什么人在做梗,尽快处置了。若献祭不够,就让粉衣众自己补上。”
圆脸女子忙应了,遂点了一支两百人弓箭手,并一支两百人刀斧手的队伍离开。
如此一来,久善寺被围攻的压力便减轻了少许。
那大胖和尚得了喘息机会,奋力举高禅杖往下一砸,将最当先的两名宫人砸得脑浆崩裂,和着嘴边来不及擦拭的鲜血塞了一把丹药,囫囵吞枣地仰脖子生吞了,大笑道:“看来是援军到了,天日昭昭,区区邪教,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孟惊鸿却仍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对着部下做了个手势,一面叹道:“本以为能留下房子……罢了罢了,大不了费点事重建便是。带神符炮上来。”
身边部下得令,扬声道:“带神符炮!”
这声音一个个传到了远处。
仙宫众人顿时个个喜出望外,也不玩命了,纷纷往后撤。
战事顿歇,久善寺的僧人们却个个变了脸色,都在彼此眼神中见到了不可置信。
大胖和尚哑声重复:“神、神符炮?这怎么……可能……?”
神符炮威力奇大,若被击中,金丹段也难逃一死,寻常防御阵更是不堪一击,乃是炸山山崩、攻城城倾的神兵利器。
只是神符炮炼制极其艰难,使用寿命又极短,十发之内必炸膛,故而愈发显得珍贵,不到决战时刻,不能轻易动用。就连颜峻的十三州镇抚军也拢共只有二十门。
更何况,此乃军中管制兵器,寻常民间绝不允许动用。一旦发现私用,满门抄斩,绝不姑息。
抱霞仙宫……又自何处得来的一门?
久善寺门前广场,成片的紫色如浪涛分开两边,为一门架设在滚轮上,金光湛然、通体刻满符纹的巨型炮让路。
众僧最后几分侥幸终于破灭。
大胖和尚横过禅杖,两手抓牢,立在寺门前,巍峨身形宛若毫不动摇的巨岩,沉声道:“师弟,你带众弟子从后门突围,能走多少是多少。”
立在墙头的瘦小僧人将旗子全都投掷到地面,语调没有半丝变化:“我不走。”
沿着墙根躺满了受重伤的僧人,此时也陆陆续续支起身子,说道:“我也不走!”
大胖和尚怒道:“混帐东西!连罗汉堂首座的命令也敢违背!都给老子滚!”
十几个年轻的僧人笑了笑,全都站到大胖和尚身边来,说道:“此战之后,破空长老要怎么处罚都悉听尊便,如今我们都不走。”
“寺在人在,寺亡人亡!”
孟惊鸿终于跳下玄鹏,一面拊掌,一面走向神符炮,他语调和缓,声音却依然传得老远,清晰落在久善寺众僧耳中,“你以为是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实则不过白白送死,徒增笑柄耳。不过为擒霞二字,当真值得?我再问最后一遍,肯不肯给擒霞山改名?”
大胖和尚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改你姥姥个腿!”
一行年轻僧人有样学样,齐齐啐唾沫,齐齐说道:“改你姥姥个腿!”
孟惊鸿皱了皱眉,冷笑道:“蠢货!我好心留尔等性命,既然执意送死,那便去死!尔等死后,久善寺毁,我必在遗址上重建楼宇,就命名为抱霞仙宫、擒霞分舵。”
大胖和尚一双眼血红,喝道:“欺人太甚!爷爷和你拼了!”
他大吼着朝包围久善寺的仙宫众冲去,众僧紧随其后。
仙宫众却无心再战,纷纷后撤。
孟惊鸿脸色阴冷,下令道:“开炮。”
神符炮用的不是寻常火药,而是灵石启动。
就有两名紫藤服色的宫人来到神符炮旁边,打开镶嵌在炮膛顶部的舱门,合力捧起一尺半长、一尺宽、半尺厚的巨型灵石放了进去。
舱门合拢,白里泛蓝的灵光顿时自缝隙里透了出来。
“撤后!撤后!”两名宫人紧张唤道,为神符炮发威留下了足够的场地。
然而那光芒亮了几息后,便没了动静,神符炮依然静悄悄不动,丝毫没有发威的迹象。
孟惊鸿脸色黑成了锅底,冲上前去仔细查看。
这一查便查出了问题。
神符炮膛最底部,以最珍贵的苍星寒铁铸造而成,如今破了个大洞,也因此,浑然一体的符纹亦不能生效。
他忙打开放置灵石的舱门,那块灵石光泽暗淡,其中海量灵力竟已消耗一空。
久善寺的和尚们背水一战,不要命地往阵中冲。
仙宫众却因为有神符炮做依仗,无心恋战,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