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段德延两眼一亮,忙低头道:“师公,若是平常,自然该大师姐主持。只是如今大师姐也有嫌疑,若还出面主持丧事……只怕众弟子不服。”
大师姐身边几名弟子怒道:“你说什么?二师兄!你竟污蔑大师姐?”
段德延又冷笑起来,说道:“大师姐包庇师门叛徒,有目共睹,此其一;如今师父亡故,擅传消息之人尚未查出来,贴身丫鬟却行踪不明,而那几个丫鬟平时与大师姐过从甚密,此其二。至于其三——师父一死,谁人获利最大?”
王白山连连摆手:“绝不是我,绝不是我,你们师父早有言在先,若她身故,玉镜府交由弟子继承,给我养老便是。”
众人目光落在大师姐萧灵犀身上。
萧灵犀脸色阵红阵白,咬牙道:“大弟子继承衣钵,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我何必为此杀害师父?”
人群中不知是谁冷哼了一声:“多半是等不及了。”
萧灵犀怒道:“你血口喷人!”
姬朝安一面围观,一面低声喟叹,他多多少少猜到了后面的走向。他对玉镜府内的争权夺利并无意干涉,只想着如何救出同伴,撤离白芦岛。
风中却又突兀传来不知何人的呼救声。
姬朝安仔细分辨,调出那处景象。
竹林之中,血瀑飞起,一个小丫头重重倒地。
一个黑衣汉子走上前,抓住那小丫头的头发,匕首横过咽喉,重重划了下去。
姬朝安捏了捏拳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汉子将死尸扛到肩上,一直走到庭院深处,将尸体扔进一个大坑中。
坑中另外有两具尸体,俱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衣着颜色不同,却十分相似。
姬朝安蓦地想起方才院中人对话。
玉镜真人伤势突然加重、陡然横死。
贴身丫鬟们不知去向。
如今府中仆人尽被召集到一处,自然为那灰袍汉子提供了杀人的便利。
姬朝安不由转回去多看了眼依然安坐廊下,满脸色迷迷的王白山,这鳏夫倒比他所预料的更有几分本事,只可惜都不肯用在正途上。
姬朝安又快速浏览了一次观世水的画面,躲在地下室的桃红裙衫少女依然蜷缩角落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她并不知晓自己的同伴已经遇害,那追杀的汉子此刻正在湖对岸,仔细搜索她的行踪。
此时听风院里又喧哗起来,最有继承权的大师姐有谋害师父的嫌疑,为避嫌所以不能主持丧事,二师兄却人望不足、难以服众。双方各有支持,争执得面红耳赤,僵持不下。
因此王白山图穷匕见,终于将黎祯推了出来,他握着黎祯的手,一脸慈祥说道:“你们应当听师父提过,她最初收过一名弟子,只可惜阴差阳错,在抵达白芦岛定居之前便失散了……如今几经周折,总算寻了回来,这就是你们真正的大师兄!”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
萧小北和萧小南更是变了脸色,喊道:“他不是大师兄,他是唔——”
有几个弟子早有准备,一见他们大喊,便上前堵住了嘴。
王白山皱眉道:“孽徒!哪有你们说话的余地。都给我拖下去,待丧事备齐,将这几个孽徒带到灵前,血祭我亡妻!”
那几人就当真被其他弟子给拖出院子,同样被扔进了关押着原七等人的院子里,每人单独关押一间。
这倒正中姬朝安下怀,他招来正在厨房里翻箱倒柜的小槐树,抱着他指向观世水中的画面。
那灰袍汉子似乎寻到了线索,正飞过湖面,所对的方向,距离那桃红衫小丫头躲藏之地差不到百丈。
姬朝安道:“你从此地往南,一直走到湖边,将这人活捉了。”
小槐树没精打采地吱了一声,颇为为难的模样。
姬朝安叹道:“能活捉便活捉,实在不行,杀了也成。只一样,切不能放他逃走,更不许让他再伤到别人。这丫头……这个姐姐,是重要的证人。”
小槐树愤怒叫道:“吱吱!?”
姬朝安皱眉,才想教训他几句,到底还念着小畜生心性稚嫩,不能一般见识,抬手抚了抚灰兔头,顺带从皮毛里拈走几枚鱼鳞,柔声道:“在我心中,自然你最重要……只是这个姐姐若是活着,能帮我大忙。帮我就是帮你,对不对?”
小槐树这才转怒为喜,侧头在姬朝安手心里拱了拱,随后奋勇跳下地,蹦蹦跳跳地朝着南方跑去了。
姬朝安转身进了大厨房里,寻到几大缸菜籽油,尽数泼到木头上,然后放了把火。
他瞧着火势不够,还特意在房前屋后放了几个刻有竹纹的木符,竹纹有繁盛、加倍成长的功效,顿时整个院子火光冲天,无论在玉镜府哪个角落都能看见。
吵得不可开交的三方弟子顿时偃旗息鼓,全冲去救火了。
大厨房的管事骇得手足俱软——虽然一个下人不留,全数集中到听风院的命令是王白山下的,但大厨房失火,他却必定是背锅之人。
由此不免心生怨怼,此乃后话。
房梁柱子噼里啪啦地爆响,姬朝安却早已避开人群,潜行到了关押众人的侧院。
托观世水巨细靡遗侦查的福,姬朝安胸有成竹地点迷烟熏昏看守,破解禁制,件件事一气呵成。
随后以宝剑劈开门锁,一脚踢开大门。
旋即原七两眼放光地扑过来,将姬朝安抱了起来,笑逐颜开道:“姬朝安,你又救我一次!真是个举世罕见的神童!什么大侠英雄都比不上!”
姬朝安脸色发青,两腿蹬踹:“松手!”
原七笑得满面春风,被关押的憋闷一扫而空,急忙将他放下来,这才一敛神色,沉声说道:“玉镜真人死了。”
姬朝安扔给他一把匕首,说道:“我知道,先救人。”
他叮嘱了原七几句,二人便分开,各自劈门锁,将仇四婶儿、萧小北等人,以及几个雏子全部放了出来。
萧小北揉搓着被捆出痕迹的手腕,满脸泪痕未干,红着眼睛哽咽道:“你又救我一次,唉……”
姬朝安横他一眼:“你若不满,再回屋去,我再把你锁上。”
萧小北连忙摆手。
萧小南仰着头说道:“这位哥哥,小师兄只是害羞了。小南代四位师姐师兄,多谢哥哥救命之恩。”
那几个比姬朝安高许多的弟子纷纷上前道谢,姬朝安也仰起头,连连摆手道:“我只是略帮了点忙,能救你们,全靠、全靠原七哥。”
原七微微一愣,便即便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来,说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几人不明就里,又纷纷向原七道谢。
原七略略颔首道:“闲话休提,唯今之计有两条路可选。其一,你们带着这几个孩子离开白芦岛,若是无处投奔,我在洛京有门路,能收留这些孩童。其二,查清真相,为玉镜真人报仇。”
萧小北等他说完,就高高举手说道:“我选三!”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个娃数学没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