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战之母(1 / 2)

峭壁开裂得无声无息,然而黑烟遮天蔽日,岩浆喷涌、流淌得极快,吞没沿途的林木,明红表面不时窜出刺目火光,仿佛半壁江山陷入业火中焚烧起来。

察觉到异状的众护法停下彼此间的战斗,倾巢而出,拦在岩浆前进路线之前,或设法阵、或以灵剑、法宝在大地上开凿沟渠,阻拦其冲向仙宫所在。

至于途中散落的民居,则一时顾不上了,民众纷纷逃离。

悬崖那面同样有大股的岩浆跌落进水中,令得环绕半边飞霞岛的湖面都沸腾起来,浅水中的鱼虾纷纷翻着肚皮浮上水面,竟被煮成了半熟。

热气熏蒸中,几道肋生双翼的人影,拖着艘小渔船极力往远离岛屿的方向撤退而去。

原七未能炼化羽身,也不敢显现钦原的原身,只得留在船上护着几个幼童,时不时忧心忡忡回头张望着浓烟滚滚的山峰,手指紧紧扣着船舷,不知要不要冲回去协助那一人一兔。

反倒是仇四婶儿一点不犹豫,奋力展翅,拖着渔船迅速撤离了热水区域。

于她而言,既然少爷下了命令,那贯彻到底便是。

至于姬朝安……也在岩层开裂前便察觉了遮蔽全岛的禁制松动,化作一头灰羽雉,飞到半空避开了岩浆。

只是他心中惊惧,仍是在那宛若地狱开眼的裂口附近盘旋不去,试图找到小槐树的踪迹。

他原本打的主意,不过是利用山势,设一座幻阵,以阻拦追踪者。谁知小槐树却在选定的阵眼位置,挖出了一块无字石碑。

无字石碑在本体为犼的凶兽爪下坚持不过几息,等姬朝安发现时,已经断为三截,石质不知为何物,通体黑中透蓝,入手则冰寒刺骨,宛若千年寒冰。若勉强拼凑,则能看出其上阴刻着个形似矛戈的符号。

而当小槐树将着石碑连根挖出来后,地面突然塌陷出一个约两尺宽的地洞。

姬朝安就站在洞边,察觉到洞口渗出的丝丝寒意与阴邪之气,并不敢擅入。

小槐树却拼命摇晃着短尾巴,叫道:“吱!吱吱!”

他竟嗅到了什么诱人香气,迫不及待要去大饱口福。

姬朝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皱眉道:“见了什么都吃,你难不成是饕餮变的?”

小槐树尖利叫了两声,说的是“我去去就回”,便一蹬腿跳进了洞里,挪动着肥胖身子,一路刨着土,不见了身影。

不等姬朝安想出什么法子,一声宛若惊蛰春雷般的炸响从脚下传来,地底隐约振动缓慢而深沉,仿佛有什么大阵破裂。

姬朝安急忙避开,就见自那洞口往山下方向,蜿蜒开裂了深长得看不见底的裂缝,旋即有明红岩浆填满裂缝,喷涌而出。

顾不上呛人的毒烟与几近将羽毛烤焦的高热,姬朝安又奋力在裂口附近盘旋一圈,被灼灼刺目的明亮岩浆晃得两眼泪水直流,却依然不见灰兔的踪影。

只是……小槐树毕竟是火中凶兽降生,过林林焚、蹈海海干,自出生便周身缠绕焚天烈焰,区区一些岩浆,应该伤不了他……

姬朝安慌乱中不时自我开解,却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手段,又不甘心就此离去,竟是僵持在半空中。

不等他僵持太久,突然自裂缝里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单个指节便超过一丈的巨手。

肤色酱红,宛若涂着油光般闪亮,指甲则宛若涂了蔻丹,尖若利爪。

那只手扣住裂缝边缘,旋即另一只手也吃力挤出来,扣住另一边的裂缝边缘,两手齐齐发力,将裂缝往两边撕开。

轰隆隆——

山腰裂缝扩大,山顶彻底坍塌,岩块如雨落下,跌入往山脚奔流的岩浆河中,溅起巨大的、混着火与光、烟与尘的汹涌热浪,高逾数丈。

姬朝安险险避开了火星同岩浆飞溅,心中惊惧,非同寻常。

这等事……这巨手、这仿佛被封禁山中的怪物,他两世都闻所未闻!

无数裂缝中涌出岩浆,半个飞霞岛陷入烈焰地狱之中,颜坤祺等人也顾不上各自的目的,只忙着救助岛民逃离这场宛若天灾的劫难。

偶有岛民望向芙蓉山方向,便突然发出惨叫,两眼中燃起烈焰,随即整个头都被烧成了灰烬。

颜坤祺双目血红,嘶吼道:“不要看!不要回头!”

却仍有不少人克制不住心中莫名冲动,陆续回头。

大多数焚烧成焦炭,极少数幸存下来,却陡然两膝着地,朝着被烈火吞没的山峦方向跪拜,拼命磕头,喃喃念道:“战之母!战之母!战之母……我们的神……降临了!”

一股低沉声浪渐渐从无到有,自飞霞岛各处响起来。

“凡我仙宫,战无不胜!

凡我信众,攻无不克!

凡我仙宫,战无不胜!

凡我信众,攻无不克!

…”

众多仙宫众也不再逃离,而是留在原地,高举双手,眼神狂热,任凭自身被岩浆吞没、烧成焦炭。

“疯了……”颜坤祺哑声道,只觉手足冰凉,那自山中伸出手的庞然巨物不曾吓到他,这些义无反顾投身熔岩的羽民却令他颤抖,“全都疯了……”

他看向自己的部下,好在个个都神智清明,没一个跟着发疯,只是同他一样,被信众们的举动吓得不清。

他咬咬牙,下令道:“将够得着的打昏了,拖走一个是一个,你们撤退!”

廖开道:“公子,那你……?”

颜坤祺望向芙蓉山顶,半空盘旋的隐约鸟影,皱眉道:“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