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目光,淡淡的笑了,我轻轻帮他掖了掖薄被,取过毡子铺在地上,坐在他腿旁,轻轻的帮他揉着已经渐渐萎缩的腿。他的骨折是无法治愈的,并且耽误了这么久,已经开始萎缩了。
“玉儿,从你小时候起,就帮我揉腿,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他静静的看着我。
“因为虽然不能再站起来了,但是揉一揉,就会萎缩得慢,这样对您的身体也有好处。”我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一丝激荡。
“摆设也有用处么?”他轻轻地说着,可我还是听清了。
“您在说腿还是您自己?”再接再厉的直接。
他看着我,一句不说。嘴角轻轻抿着,他心里一定有心结!
我握住他的手,“如果您说腿,它们虽然不能帮助您走路,可还是您身体的一部分,它们在,您就觉得安心。如果您说您自己,您是我最好的老师,您是我阿玛最好的朋友,您是如嬷嬷的支柱。”
“支柱?”他一震,我就知道,一定是跟如嬷嬷有关,不然不可能让他消沉。
“对,支柱,您的拥抱、您的一言一笑,就让如嬷嬷幸福的好象怀春的少女,我不觉得,如果哪天您先她而去,她还有活下去的勇气。”我肯定的握紧他的手。
他静静地听着,直直的看着我。
我轻叹一口气,“虽然,如嬷嬷和我额娘情同姐妹,待我如珠如宝,可是,我们是她的朋友、姐妹、女儿,不是她的丈夫,如果哪天您不在了,她可能会因为我们而活着,却心死了,如同行尸走肉。”干脆下猛药!
他看着我,一直看着,我也直直的注视着他的双眼,渐渐的,他的神色放松下来,眼底出现了力量,嘴角渐渐上扬,我知道,他听懂了。
看着他慢慢的笑容满面,我也渐渐的放下了心。这是他的心结,也是每一个陡然残疾的人都可能有的心结吧,特别是他们不可能再有孩子,这样让他更加觉得对不起如嬷嬷,觉得自己没用吧。
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我站起身,拥抱他,紧紧地,他是个如神仙一样的人啊,是我最尊敬的老师,是最懂我心思的人啊。他是如同我阿玛一样的存在,甚至,超过了我阿玛很多,这么多年,是他教导我,陪伴我,开解我,只用一句话、一首曲、一个眼神。
拥抱良久,他轻轻松开我,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恢复了他如同神仙一般的云淡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