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味道充斥丛林,无处不在。是气味让它们“相爱”,相互“纠缠”、相互“尊重”、相互“陪伴”,所以,爱是相互的。可谁知道呢,胡椒不想知道,他现在很烦,正被一个“追求者”疯狂的示爱,未经允许还被拥抱的那么紧实,那般执着如公共交通的痴汉一样,其状令人发指。于是,被爱的胡椒手足无措,不安其状。
胡椒梦到正被阿秀抱着,他感觉脸发烫,不知怎么回事阿秀的下半身就变成了花蛇,从他脚踝缓缓向上缠绕。胡椒体会着奇异的感受睁开眼睛问她,而回应的是他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声,“噗咚、噗咚”的声响破鼓一样锤在胸腔,沉重的聚集在耳膜处想要冲破那里,冲出去,得到那该死的自由。他双腿和腹部还在被不断地绞紧,血液循环几乎被阻断。随着胸腔被绞锁慢慢收紧,他发现阿秀竟然绑住了他的四肢,一点都不心疼他,被绑住的部位痛感在梦里都那么真实,他张大嘴巴想要呼喊,让阿秀给他松绑
胡椒惊醒,这根本就不是梦。身体关节被紧勒发出轻微的响声,肋骨也接近收缩的极限,他浑身变得越来越热,刚清醒的他意识又开始模糊
胡椒腰间绑着的武装带一头连着树干,身体被花蟒蛇缠绕遮覆,像是大榕树结出的花果。他从小都没戴过围脖,也不喜欢这样滑腻的感觉,尽管它显得很温柔。他也不喜欢类似没有礼貌的行为,这会让他唾弃。他更不想让本就紧张的双边关系越来越紧绷,只能为难地苦苦支撑,用汗珠和泪珠艰难地维系着。等到对方想通或理解一点,可能彼此就会有个可以缓和的空间,也不至于到最后没有了回旋的余地,那样都会很尴尬。
可他这一厢情愿的想法不仅没有得到对方的理解和尊重,反而更变本加厉。那个善解人意的它有着自己的独特理解,执拗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抚着他年幼的心灵,不想让他去操心这些细枝末节,非要让他感动,去慢慢享受。
胡椒忍无可忍,再也受不了这种引诱,带着塞满心底的感动张开大嘴,冲着面前的柔滑咬了下去,没有任何的怜惜。他把撕咬扯掉的一块肉皮快速吐出,接着又是一口。他没有时间思考,也不敢放松,趁着腹腔还剩一口气,只是重复着,尽可能快速地重复着
结果令主动发起进攻的一方难以接受,它受不了对方这种偏激的回应。它起初因为疼痛更加收紧了身体,可几次三番的被咬同一个部位,有点脾气的都会受不了。蟒蛇快速地滑动身躯,以求摆脱受伤的部位,发现怎么都不太舒服,没有了原先的感觉。
短暂的空隙给了胡椒喘息的机会,他终于用君子的行为打动了对方,赢得了缓和的空间。他充血肿胀到意识模糊的脑袋有了新鲜氧气的注入调停,才得到有效缓解。原本被蟒蛇紧紧缠绕紧贴固定在身体一侧的手腕也不再老实,抽出了另一把军刀,锋利的刀身倾斜割向所触碰到的任何多余的东西。
双方感情的培养很辛苦,并不会因为单方的努力付出而得到相应的回报,也并不会因为单方的执着而改变原来的导向轨迹。如没有相交,就只会是单纯的两条平行线,反馈的也是心底最不愿意去承认的。越是无所适从,越是事与愿违,蟒蛇激动了,它已经开始不喜欢怀里的他了,那个原本温顺的他。它咆哮着,卷缩受伤的身体挣扎着,执意要离开这里,逃离这个让它受伤的人,这个无情的男孩。
胡椒可不打算放过它,恢复了身体机能,他感受到了口中只有吃肉时才会有的咀嚼的快感,腥臭的味道像挂在石屋檐下的咸鱼,他太怀念这种感觉了…
蟒蛇绝望了,自己那么用情专一,那么深情,最后竟然被猎物杀死了。它死不瞑目,本想再看一眼对方疯狂的表情,可惜这双该死的眼睛当了一辈子装饰品,只是显得自己不瞎罢了。
胡椒割断武装带,横趴在榕树杈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脑中不断复盘着刚才惊险的过程。如果不是蟒蛇缠到了树枝,如果不是树枝坚韧阻挡掉了一部分力道,会在睡梦中被不知不觉的绞杀掉。他胡乱擦抹着流挂到脖颈处,不知明液体,眼前浮现出了老头子们说起远征时期丛林行军的哀伤…
今夜显得无比漫长,丛林里的人在惶恐中煎熬,他们都在祈祷,希望早一点看到黎明。可这该死的曙光步履蹒跚…
被绑在山坳口柳树上的人声带撕裂,嗓眼里堵着一口痰血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低沉沙哑的悲鸣像拽扯了黑暗的四个边缘,包裹住整个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