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几位组长报告完毕，灯光重新亮起来，整个会议室里也重新安静下去，只剩下必须仔细聆听才能发现的呼吸声。

我慢慢从椅子上直起上身，在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当反面代表被高雅姐当众宰杀。

咦，宰杀这个词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高雅姐讲话结束后宣布散会，干净彻底，没有留下任何人，她是最先走出会议室的人，高跟鞋噔噔作响回荡在这个空间里，和着某些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窝在这里发呆一会儿的。

怎么说呢，好像有种从这里开始又从这里终结的感觉。其他人应该不太清楚高雅姐即将离开散心的这个决定，但我作为为数不多，不对，应该说是在场唯一清楚的人，总感觉有些心酸。

下一次再召开这种会议，大概就是离别的开端了吧。

不知道高雅姐会走上通往未来的哪一条道路。

不过现实当然是不允许我独自坐在会议室里面发呆的，我只能跟着同事们默默从座椅上起身离开，一步步地挪回办公区域。和别人那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不同，我觉得力气仿佛在某一秒被全部抽空、

明明刚才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的。

好像是牵扯到高雅姐离开的想法时，才有这种怅怅然。

虽然我们不算是多么亲密的朋友，甚至连战友都算不上——毕竟一直以来高雅姐都是冲在最前线的消防队长，我只是躲在别人身后的人民群众而已。

但我依旧觉得我对高雅姐的感情很深刻，这种敬佩是之前我对其他人似乎从来都没有过的。因为娱乐记者这个职业原因，我见识过形形的人，洒脱利落的其中也占据不少，但很少有人能让我有这种敬佩之感。

其实我感觉在某个角度上都可以说是高雅姐扛起了方氏的一部分责任。

无关她自己的责任。

临近下班的时间，我又收到了方屿发来的消息。和在会议室里被人瞩目的视线不同，这次我都没有听到震动声，专心致志的整理着那些明星受访时说出的漂亮话，整理到自己都有些开始反胃起来。

后来还是吴星推推我，说刚才秦絮姐你的手机屏幕一直在闪，貌似是收到什么消息了。

我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但手上打字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还是在和那些冠冕堂皇的对话做生死艰难的战斗，毕竟我还需要靠这些吃饭。

要是高雅姐在职时一个不高兴又让我出外景，我觉得自己大约真的要光荣在外了，毕竟某些老油条就是揣着要见我的劲头呢，我可没有机灵到对所有人都游刃有余的应对。

做好收尾的时候瞥向手机屏幕，发现还是方屿来的消息，好像是个地址之类。在那之后还他又发过来一句话，内容大概是自己现在有会议缠着走不开，请我先去到在那里等一等。

他竟然只给我发了个地址？看得我一头雾水。

我发誓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我的脑补能力和心里缘故，这串文字中肯定是涵盖着一种疏离感，方屿那家伙在刻意拉开和我之间的距离。

倒是很像我在很久以前的所作所为。

我无奈地把头发往后拨弄，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些，后来还是长叹一口气趴到桌子上装死。

对方屿要和我谈的内容怎么应对，见到他的时候以怎样的状态面对他，或者是不是干脆直接爽约不要去会好上一些。所有问题都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喧嚣着，最后变成泡沫一个个破碎。

下班的时候，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匆匆忙忙往杂志社外面走，在慌乱之后差点直接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正门那边，好在在距离不远处时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勉强算是个目标任务，脚下顿时急刹车停住。

从包里掏出现在出门必备的口罩和墨镜逆行，鬼鬼祟祟的从后门下班。真是可悲又可笑。

我安静地在和方屿约定好的地方等着，选了个不算显眼的位置，因为我现在的打扮就很、嗯，回头率相当的高，我怕有路人隔着玻璃看到我再觉得我脑子有问题什么的。

一块蛋糕下肚，一杯咖啡见底。

约莫半个小时后方屿才出现，风车仆仆的。

其实比我预想的要早很多，我还以为在这里耗到海枯石烂的地步他那边才能结束呢。

方屿的脸色不太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相较于我们昨天见面时显得更加皮疲惫，甚至我觉得都可以用憔悴来形容。我从来没有想过有天我会在他身上用这般形容。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啊……

我大约能猜到他一定要和我谈谈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