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二楼的包厢,陆勇民一进去就闻到了大烟味儿,烟雾缭绕中一个光头小个子和自己打招呼。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没错呢。陆少爷好啊。”
张世杰在房间隔门里坐着,虽然是听着外面的动静,但是也颇成竹在胸,因为他自己知道——只要进了自己这个门的,就没有能“全须全尾”出去的。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陆勇民就在这张三尺见方的台面上输了三十万。
“张老板咱们就这么放他走了?假如他这么跑了怎么办?”
“他不会跑的,我能看得出来。”
陆勇民已经输的没有实感,下了楼脚底还是飘飘然,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家里爹和二叔都还没有从货运公司里回来。陆勇民在家里翻了翻,翻了父亲在银行里的一个储金折子。申家从上至下人人都有个折子。一块钱就能立折子,不费事又牢靠还有利钱。陆勇民打小陆家独苗,二叔也未婚娶,自己在家里猖狂惯了,见折子上还有八九万,放了三分之一的心,把折子放进了口袋,又揣上了父亲放在家里多余的支票簿子,继续脚步飘飘然的去了码头。
天色已经不早了,可是天津卫的码头终日不歇,从天南地北的轮船进了航,整整齐齐的货物码下来,再堆放着形形色色的别的货物上去,往天南地北去了。
陆勇民只奔去了申家的库房。
库房里就几盏煤油灯,木头箱子上有各种文字,陆勇民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来自法国的衣服料子和香水,美国的饼干和巧克力,东洋的香粉和肥皂。陆勇民知道这些都不值什么钱。径直的往最里面走了。
申家仓库最里面有一排最最不起眼的小箱子,堆的半人高。陆勇民轻车熟路的打开一个,从里面拿了十几个拇指大的棕色小瓶子,急匆匆的往西装的口袋里装。慌乱之中将其中一个打碎在了地上,里面半透明的液体洒了一地。这瓶子里装的是现在贵如金子的盘尼西林浓缩液。
乱仗中的华北,别说盘林西林了,就是一块有杂质的磺胺都得三四块大洋,盘尼西林这种药物已经在市面上消失了。申家的这些存货自然没有什么好用处。陆勇民抓了两把进了口袋,又从仓库里一个可以移动的地砖下取出了一把手枪,还给枪上了一颗子弹。说起开枪这事还是自家二叔教他的,二叔年轻时原来是讲武堂的学生,因为在学校里聚众斗殴闹事,被革了学籍,无处可去只好来天津投靠了大哥。
陆勇民年轻加上申家的警卫队又有几把手枪,就偷偷的和自家二叔学了几手,只是没有正儿八经的开过枪。
拿了枪,陆勇民把枪别在腰上的皮带里,似有了大指望,脚底终于又重新着了地,回劝业场去找到了赌场的老板。
“你看看这些!”陆勇民把一张开了十万的空头支票拍在桌上,又不紧不慢的拿出几十瓶盘尼西林,又掀开衣服外套露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你看看这些!够不够还我的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