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君?”
润琦不会把宁曼君认错的,在这种地方碰见了她,润琦能不心慌嘛,虽是只过了几天,但是安润琦可不好过,只感觉是孤单寂寞过了好几年一般。
“曼君!”
不过是见了个背影,润琦也顾不上先前与曼君说的不再联络的狠话,赶紧下车冲到了曼君的跟前。
“曼君!曼君!”
宁曼君回过身来看见他也是楞住了,一时间也没了言语。
安润琦见她不说话,脑子里拔算盘——只当是宁家老爷子差着堂子里的钱还不上了,只能让曼君来八大胡同里面谋生还钱。
之前的苦与气,在这安三少爷的心里一下子全消失不见了,现在只有满心的心疼。觉得自己也是冲动——早就知道宁家老头是什么样子的人,也知道曼君凭着一己之力是没有办法给父亲还债的,曼君能依靠自己为什么不能去依靠韩友葵呢!虽说是自己看不上他,可是比起自己来,那位韩少爷可是阔的多了。
润琦只攥着曼君的肩膀不撒手,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宁曼君先开了口,问起三少爷来。
问了,安润琦也不答,只是反问道,“你爹还差堂子上多少钱,我一齐给你还了,不管你去了那个馆子,我都给你把身赎回来!”
润琦窄脸薄唇本就是天生一副薄情的样子,可是一旦深情起来,却是旁人都比不上的,虽是普普通通的话,被这人开口,倒是说的似求婚一般。
润琦说的眼眶里似有个深谭,诱使着人慢慢的跳进去,陷入万劫不复当中。
曼君那么聪明的人,一听便是知道润琦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我哪是过来那个的呢!我家老爷子有欠胡同里妈妈的帐,我过来还账呢!”
“原来是这样啊!”润琦一颗心重新回到了肚子里,却是先前的醋意又升腾了上来。
“你质问我。那你呢?你倒是也学会来这种脏地方消遣了?”
润琦没了担心,自然也没了好态度,没好气的回应道,“我安润琦差睡觉的女人?还需要到这种地方吗?”润琦话里轻佻起来,眼神里的潭水消失了,又是一副淡薄不屑的模样,“我是过来找丫头送去韩……”
润琦还没说出口,便知道事情不对,因为不清楚曼君是否知道韩家出了事儿,便也就此打住了。既是打住了,曼君也没多问,只是又问道,“你欠我家的水缸还没送去呢!”
曼君提起这事儿,惹得安润琦也笑了,只想起自己那天做的蠢事来,笑意盈盈的,“还能给你忘了不成,明天我就让老陆给你家送过去。”
“那我明天便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等着吧!”
“哈哈哈哈,行啊!”润琦与曼君说话,还是之前那样的自在舒服,润琦不免又想到若是那韩友葵不存在,得有多好,自己说不定就娶曼君回家了呢!润琦这么想着,到了嘴边却是问了句,“这两天,你可见到韩友葵了?”
曼君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他,只照实说了,“最近他都没去我那儿呢!之前听说韩家老爷子离开北平了,怕是家里事情多吧!”
“这样啊!”润琦挺惊讶韩友葵竟然没有把家里的事情告诉曼君,一边想着待会儿去韩家打听打听情况,再把事情与曼君说说,说不定就能搅黄两人,心里越想越痛快,自己跑出巷子,亲自给曼君叫了一辆人力车,又给了人力车夫十块钱,让他好好的稳稳的把曼君送到地方。自己又催促司机加大油门赶紧去了韩府。
韩万生十几岁当兵,出生入死几十年了,大大小小的伤也不在少数。路上受到了埋伏,自己有些被飞来的弹片射伤了,期初韩万生自己也没有多在意,只是觉得头有些昏涨,换了辆汽车,便要韩大杰继续开车赶往驻军地,可没成想,汽车还没有开多长时间,韩万生已经是呕吐不止了。韩大杰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好赶紧又把汽车开回了北平城。当把韩万生送进北平的协和医院的时候,韩万生已经神志不清接近昏迷了。
韩大杰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恳求外国医生好好的治疗韩万生,一边又赶紧给家里去了电话让韩友葵赶紧到医院来。
“大杰叔,我爹怎么样了?”友葵来到医院,韩万生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韩大杰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自己也不太能听懂医生护士的意思,只知道,韩万生现在危险的很。
“队伍那边呢!”韩友葵此时倒表现出了惊人的淡定。
“将军让国锋去处理队伍那边的事儿了。”
“我爹受伤的消息,叔你别让外面人知道,要是消息传出去,怕是有的麻烦要找上门来,我等会儿去找医生具体问一下我爹的状况,等迟点银豆下课了,也让她赶紧到医院里来。”
韩友葵二十大几,可是家里的事儿也是从来没有过问过的,基本都是韩万生还有韩万生手底下的一众友葵的叔伯们打理。这会儿子韩万生倒下了,韩大杰第一反应便是让韩友葵及时的站出来充当家里的顶梁柱。
韩友葵在西安念到了高中毕业,虽然没有学过洋文,也没有上过大学,但是在这儿满是洋人的医院里倒也不怯,人也显得冷静。
之前韩万生一行人进了医院吵吵嚷嚷的,早就惹得那些个高个儿洋护士们不快,只觉得这群人没有教养极了。
韩友葵找到护士,先是向大伙儿之前的莽撞道了歉,而后又立马询问起父亲的情况。
韩万生的情况不容乐观——医生护士也没有向韩友葵隐瞒,告诉他,炮弹的碎片溅进了韩万生的后背,正好打进了韩万生的脊梁里。命是保下来了,可是却是很难再站起来了。
“你是说……我父亲瘫痪了?”友葵吓了一跳,实在是没有想到,父亲这么一去却是要躺着被人抬回家了。
“少将军,这可怎么办啊!家里人都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先不慌,等父亲出了手术室再说吧!”
医生还想再尝试尝试,准备把韩万生后腰出的弹片取出来。韩万生已经不是当年叱咤沙场的年轻人了,自己也已经五十多岁了,这手术台也不是能说上就上的。医生设定了几套方案都否决了,觉得风险太大,直接放弃了做手术的想法,告诉韩家人——这韩万生应该是站不起来了。
韩万生是当天夜里会的家。家里没有外人,那些洗衣做饭的,都是小首领的家眷们,都是在韩万生手底下几十年的人,见到昔日的大将军这个样子,都是一副悲痛拒绝的模样。韩万生前脚刚抬进房,后脚就哭成了一片。
韩友葵本就心烦,见一屋子女人哭哭啼啼的,便是更加的恼火。
“一个个的哭什么!我爹还没有死了!都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麻药消散的差不多了,韩万生人也迷迷糊糊的,他敲敲床沿,似有话要对友葵说,“葵娃!你那么凶做什么!不都是关心我嘛!”
“这人还没什么事儿呢!哭成一团只会生事儿!”
韩万生也没想过自己这么一离北平会是这么一个结局,也是感慨自己果然是老了,有时候也不能如此强出头了。一边有看着儿子,帮自己安排事务,也觉得自己儿子没有白养。
“葵娃!”
“爹,你要干啥?”
“你把我受伤的事情登报说一下……”
“爹,部队那边国锋叔还正在处理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打算,那边平下来了,我再把消息放出去。”
“不用,你国锋叔有那个本事。之前你爹好好的时候,北平都有不少人对我们家虎视眈眈的,现在虽然我受伤了,但是也是我退隐的好时候,你把消息放出去,也是测试北平人心的好时候。现在新总长还没有个着落,要是新总长上台,朝野里一定有反对的势力,到时候,他们强拉着我们家战队,倒是麻烦。咱们不比那些有钱的人家,咱们是实打实的有枪的,既是好事儿,也是麻烦,大家既想拉拢你,也防备着你。这北京城咱们能信任的人不多,我还有你大杰叔国锋叔帮衬,但是到了你这儿,你这性子又不太能处的来京城里的少爷朋友,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遇些人,我就算不瘫,总有一天也要死的,如果死了,你最起码也得有些朋友帮衬才是。”
韩万生一番话说的苦口婆心的,倒事让友葵有些难过,自己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倒下,总觉得离自己主事儿的那天还早得很。
第二天,韩万生的事儿就登了报。正如韩万生所料,这北平城的人家倒是当真每个都有不同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