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不同意,之前老陆与他说了,他几乎快把家里翻了天,连老爷子的门都不让他出了!”
“你们家那个管家老陆不是对老爷子挺忠心的嘛!怎么这时候与你家二哥站一起了?”
别说二哥了,老陆才是真的气极了。自己来了安家那么多年,眼见大少爷没了,这么个紧急关头老爷子却是与润琦成了一丘之貉,开始鼓吹什么“自由婚姻”来了!可是让老陆气不打一处来,家里本就来了外人,那申玉琴与老夫人再亲,也是她娘家的,老陆一辈子什么也不会,就一心想着为安家谋划,这种几近赔本的买卖,这安景瑞却是办了一桩又一桩。
“你二哥不同意也没辙啊!这结婚的事儿,老子做儿子的主,没见过谁,儿子做老子的主的。再说现在结婚也便(bian)宜,教堂里也行,让洋人牧师弄个仪式,在租界里也算是结婚啦!”
这倒是润琦不知道的,“不用去衙门?这么儿戏的吗?”
“哪里儿戏?”曼君见润琦也有不知道的东西,便来了说教的劲儿,“人家可是在上帝跟前做承诺,比衙门的戳子更有份量呢!正好你家老爷子不是信那个的嘛!”
“说的和真的一样,倒是谁信你!”
“这你可得信我的!”
“你说你一大姑娘,每天打听结婚的买卖,是为什么?”
“这安少爷还不知道,这还不是为了和你结婚嘛!”宁曼君扬了扬脸,未施粉黛,在春日头里有些微微发光的闪亮,“上次你说了我是你未婚妻,我可是当真了哦!”
“谁要娶你啊!”
“不过我倒是要问你,你大哥可是埋在了教堂?”
“对啊!从生到死,你倒是转化的快!”
“我也想过了,我这人总是命比你薄的,既然是要先走在你前面,便先好好的安排着。我家那儿祖宗坟地,也早就被我爹买了,你就给我在教堂置块地方吧!就像那些外国人一样,在坟头插一块十字架,简简单单倒也干净。你想得起我便去看看,想不起,我也不怪你……”
“你打住……”
曼君说话虽带着笑意,但润琦总觉得有一丝凄凉,心里怪不舒服的,便让他别说了。
“你不想听这个我倒有别的事要与你说,先前你托我在上海找房子,我也有了些门路了,只不过价钱有些……”
“价钱不是问题,你自己看着办就是,钱不够,你再找我要。”
“三少爷就是阔气。”
润琦被家里的事儿,早就整的头昏脑涨的,早就想出去躲一躲了。逃去天津,却总归还是要在二哥跟前转悠,这会子便不如直接去上海呆段时间,也好让自己远离家里的琐事。
润琦前脚走,曼君的爹是后脚到了,见曼君也在家却是有些意外,“你今天怎么在家,没和那韩少爷出去吗?”
曼君骗了安润琦,这段时间,曼君一直有和韩友葵接触,韩友葵第一次与北平的摩登女子交往,自己有钱,曼君有见识与人脉。两人既互补又相像。
韩友葵不像润琦,倒还算得上谦逊和善,加上两人又都漂亮,走到哪儿都是受人瞩目的焦点。
“韩将军生病了,友葵要在家照顾他爹,我俩便没有出去了。”
“这小子,虽是个少粮子,但是还他】妈的挺有孝心的。”宁老爷子,刚刚烟酒茶来了一通,心轻飘飘的说话也脏了,“我姑娘勾搭的果然个顶个的有本事。”
“你又发什么疯呢!”曼君不想与父亲扯皮,把小桌上茶碗收拾起来,“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等下就出门,要去上海几天,我在你枕头下留了几百法币,你当做这几天的家用,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宁老爷子没有抬头,只是伸手把曼君手里茶碗按下,兑了些开心,又重新喝了起来。
曼君站着,父亲坐在小凳上。自打曼君记事时起,家里的情况便一天坏过一天了,靠着典当家里的东西过日子,自己的爹,却是一天到晚的玩蛐蛐儿逗鸟,满清子弟的坏习惯一个没好,占了个全乎儿。
“我给你拿些新茶来吧!你坐着等我一下。”曼君看到了爹头顶上的白发,平日里总觉得他无所事事,今天定下心来,却也是发现他实在是老了不少,心里出了不舍,一下子心软了下来。
曼君进屋,开了柜门,拿清明前新买的茶叶来,回身却是见自己行李旁的小手提包似是被人翻开了。
曼君心里大呼不妙,这番场景自己再熟悉不过了。还没等自己细翻手提包,却是赶紧出房门,看自家老爷子还在不在。
这宁老爷子对女儿的压榨已经是蝗虫般的了,曼君在手提包里翻找,自己换的几块大洋已经全被父亲翻走了去,这这些钱都是润琦给自己去上海置办小公馆用的,曼君特意取了一些出来,为了去上海时候方便些,没成想,竟是全被老父亲搜刮了去。
曼君心里祈祷着更惨的事情不要发生,赶紧回去找了自己行李箱里藏好的支票簿。这行李箱一打开,早已是一片狼藉,曼君小心翼翼藏起的支票簿竟然也是被宁老爷子找到带走了。
“天啊!”曼君觉得眼前都一黑,不知道事情还能怎么发展,之前老爷子欠债,债主到家里堵门也是安润琦帮着自己搞定的,这才保住了这套祖上留下的老房子,这支票户头里到底有多少钱,其实曼君也没有底,只是知道应该是不少,这回子又是怎么和润琦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