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包间安安闲闲,好茶酥点齐备。
一楼倒是完全被人给挤满了,茶房早就跑断了腿,一会儿添茶一会儿端瓜子点心。那边台上的角儿还没上场,底下观众就已经是开了锣,各色形态样式,一会儿是“你踩我脚啦”,一会儿又是“钱包丢了”,多姿百态。
安润琦虽然生性冷淡,对什么事情都是刻薄样子,倒是很是喜欢观察人,见大家千姿百态倒是看的生动。
“安少爷看什么呢?”银豆见润琦不说话了,便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
“没什么呢!随便看看。”润琦边说边在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光头来,“诶?你看那个是不是你们府上的?”
银豆顺着润琦手指方向一看,还果真是,“大杰叔!国锋叔!这儿呢!这儿呢!”
韩银豆唤了两人上来,两个大汉咋咋呼呼的,还带着些马匹味道,就上了二楼。
“听将军说,少爷小姐来看戏了。大杰一回来,我就拉过来,也来凑个热闹呢!”
韩大杰润琦认识,但是同这韩大杰一起的,说话这人润琦就并不认识了。只觉得都是魁梧的相貌,身上有当兵的样子,周身还带着些杀戮之气。
“哈哈哈,来了就一起看吧!”韩友葵在俩人跟前倒也轻松自在,招手让茶房添椅子。
包厢里并不大,一张四方桌,也就是四个人的位子。茶房有些难办,只好排挤说两人没票,是加不了位子的。
这下子倒是把韩大杰给惹恼了,从口袋里掏出了金条,往桌上一掼,“还有位子没!”
安家在北平几十年的生意,财大气粗也是算的上的,可是又哪里见过这样子,靠着有钱蛮横无理的。
茶房见了金条当然不敢再说什么,直接下楼请了庆丰堂老板过来。老板认识润琦,却不知一旁几位的来历,只好腆着脸赔不是,立马在旁边安排出一间空着的包间,让韩大杰和韩国锋过去。
“这老板当真是不变通,是吧!哥!让大杰叔他们和咱们一起坐怎么了?”韩银豆还一直为两位叔伯报不平,“真的是!”
银豆在山里呆习惯了,说话声音大,这般抱怨声,几乎要让整个戏园子的人都听见了。
“快坐下来吧!”曼君在她身边,拉她坐下,“老板也是按规矩行事呢!先喝茶吧。”说罢给每人都斟了茶。
润琦接过茶盏,笑着看了一眼曼君,眼底的意思是——“你看你邀来的都是什么祖宗!”旁人看了只当是宠溺。
茶水一入口,安润琦便发现茶放了这么半天居然还是温热的,这才注意到,原是身边茶房一直在换,保着这盏里茶水在这数九寒天里不打嘴。
“你倒是挺伶俐的,叫什么?”
“庆丰号里大家都叫我小六儿,少爷您吃糕点……”
润琦把糕点盘递给韩友葵,韩友葵低头看看糕点,京津的吃食大多不太精致,干巴巴的,还没有吃就已经觉得嗓子眼里干噎了,又不太好意思谢绝润琦的好意,就随手捻起一小块,敷衍的尝了一小口。他自己本不是太在意吃食的人,来了北京这段时间,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也都尝过了,倒是都不大和自己的心意。就说前天在白俄馆子里喝的什么“咖啡”,又苦又涩不说,还硬生生是让自己一天一夜都没睡着觉。
戏园子里的糕点也大多中看不中吃,韩友葵本就是饿着肚子来的,现在被一小块糕点倒是吊起了胃口,觉得肚子空的难受,只想着回去让大杰叔的老婆给自己来碗面,淋上热乎乎臊子,来的爽快。
韩友葵正这么想着,便见隔壁包间的韩国锋探过个脑袋来,“少……少爷……”
“国锋叔,怎么了?”
“这戏台子上要唱什么?”韩万生手底下的这些人,都是十几岁就进了队伍,跟着韩万生走南闯北,一手厚茧却是大字不识,盯着幡帷上的戏名,急了老半天了。
“穆桂英。”
“穆桂英!”两个大汉听得挺高兴,“那可是好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