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上被子，马上被一种莫名的香气包围。狗剩疑惑，女人的被窝咋和男人的不一样呢？一时间脑子里晕晕乎乎，一团浆糊，傻呆呆的看着何美丽捡起他的棉裤出去了。

正不知所想，何美丽又进来了，一屁股坐在床边问道：“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小日子过得不咋滴？能说说吗？”狗剩说：“我十来岁的时候就没了父母，虽然有个叔叔，但是我太能吃了，没人喜欢，所以只能自己过，日子肯定好不了。”何美丽惊讶不已，问道：“那你怎么生活的？”

狗剩说：“这话说起来太长，恐怕你也懒得听。”何美丽说：“反正也没事儿，就听听你的过往有多惨。而且，这么小的年纪能出来闯荡，不简单，我也从你身上学点励志的东西，哈哈。”

狗剩想想说：“先从我老爹去世的时候开始说吧。村里人给办丧事，把我家里能吃的东西全吃了，所以办完丧事我就一无所有，开始饿肚子。婶子看我可怜，就把我叫到他们家里，可他们家有四个孩子，哥哥姐姐们还吃不饱呢，又多了个我生活更拮据了。叔叔不高兴，堂哥堂姐也讨厌我，没事就找个茬儿揍我。”

何美丽问：“你恨他们吗？”狗剩说：“城郊收羊皮的老郭说过一句话，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年代，多子多福对穷人家庭来讲就是个笑话，所以我不恨，也没资格恨。”何美丽心想，这孩子心眼倒是不错！又问道：“后来呢？”狗剩说：“我们村的羊倌年龄大了，后来村支书安排我跟着羊倌放羊，这样就能轮流着在别人家吃饭，才勉强不饿肚子。”

何美丽说：“一般的家庭不愿意让孩子放羊，说是当过‘羊倌’以后就不能当官了，放几天羊会把你的前程给耽误了。”狗剩一乐：“我都没上过几天学，哪能当官？从来没想过，能填饱肚子才是最现实的。放了半年羊，羊倌生病了，就开始我自己放。”

何美丽问：“你那时也只有十多岁，自己就能放羊？”狗剩眉毛一扬，说道：“那有什么呀？跟你说吧，我厉害着呢。我们村二百多只羊，赶着进圈的功夫我就能数得清清楚楚，哪个羊丢了我都能知道，要不他们怎么能放心？”何美丽笑道：“你还有这本事啊？了不得！”

“我记性特好，上学时我学习也是最好的，谁都比不过我。”狗生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哈哈一笑又说道：“不过，可能是天天在山上跑的原因，个子长得快，饭量更大了，到别人家吃饭总是吃不饱。尤其是中午，只给我带一个窝头，哪能够吃啊？天天饿得前胸贴后背。”

何美丽问：“山上不是有兔子吗？”狗剩说：“兔子跑的比我还快！嘿嘿，有一天赶着羊往山上走，不知道谁家的鸡跑到山坡上来了，被我一铲子打死，提到了山上。”

何美丽咯咯直乐：“你小子也干偷鸡摸狗的把戏？”狗剩说：“饿呀！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后来没少偷鸡吃。嘿嘿，只是第一次烧鸡就闹了大笑话。”

何美丽疑惑：“烧鸡还能闹笑话？”狗剩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笨呢。到了山上，我迫不及待地捡了一堆柴火，点着后就把鸡扔了进去，火苗噌地窜了老高。”何美丽笑道：“把鸡烧糊了？”狗剩说：“烧糊还不是主要的，我根本就没有给鸡拔毛、开膛破肚！”

“哈哈哈！”何美丽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抽搐着说道：“可以理解，十多岁的孩子知道自己做着吃就不错了！可你总偷别人的鸡，没被发现过？”狗剩说：“哪有不透风的墙？没几次就被发现了。”何美丽说：“我知道了，你说的总挨打，这也是其中的原因吧？”

狗剩说：“是。有的人看我可怜，骂几句了事。有的人则往死里打，用手打不解气还用木棍打。”何美丽问：“你哭吗？”狗剩说：“我从不哭，也不跑，吃了人家的鸡让人解解气也是应该的。”何美丽鼻子发酸，抽抽鼻子问道：“真的一点儿也不恨？”

狗剩说：“要说一点儿也不恨那是假的，谁打的狠我都记着呢。前两年村里把地、羊都分了，三百多口人，二百只羊，每人合不到一只，给我分了一只小羊羔子。羊羔子能干什么？就送我婶子了，我也从此失业了。可种地也需要钱啊，我没有钱种地，头一年的地就荒着。哈哈，谁打的我狠，我就去他们地里偷东西吃，山药、红薯、棒子，什么能吃偷什么。”

何美丽扑哧一笑：“真是个坏小子！可你哪来的钱收羊皮？”狗剩说：“城郊的老郭去我们村伐山，收木头，我跟着干了几个月，挣了点小钱，也是他告诉我收可以收羊皮的。”

何美丽说：“是从山上往下背木头吗？多危险啊！”狗剩毫不在意的说道：“是很危险，常常从坡上翻跟头，背着的椽散了一坡。不过我利索，打几个滚就停住了，没事的。从山上到村口的公路上有五六里地，一天我能背三趟，差不多三块钱呢！生活也从此改变，有钱种地，不饿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