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电梯到十六楼,没有碰到一个邻居,也没有人发现我眼里再次盈满了泪水。
出了电梯,走到门口,我伸出右手大拇指贴在指纹识别处,门禁提示:错误。我以为我的手沾了水,失灵了,我便将大拇指和食指在披肩上捻了捻,再次把大拇指贴过去,还是没有成功。我索性轻触一下数字键,然后飞快地输入六位数字,滴滴两声,门开了。
林先生,那密码是我们结婚纪念日,刻在我的心上,多久不用也不会忘记。
林先生,我那么急切地开门,原本打算回到家里,一个人痛痛快快嚎啕大哭一场,让眼泪肆无忌惮尽情释放。
进到屋内,打开灯,关门的瞬间,所有的恐惧、委屈和伤感似乎统统被关在了门外,那一刻的我就像一个流浪的孩子被母亲搂在怀中一样,温暖而踏实。
林先生,还记得去年的五一节吗?拿到房子钥匙,我们迫不及待去逛市场,还没开始装修,我们便定好了餐桌椅、定好了双人床,定好了我们喜欢的一切物品。
仿佛一张白纸,我们在上面精心地描绘,一笔又一笔,我们调配色彩,我们装点布局,终于一副美丽的画卷呈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的爱宅,用我们的柔情蜜意精雕细琢的属于我们的窝,我们在这儿共同生活不足半年,可在我眼里,房子的每一个犄角旮旯都肆意地爬满了爱的藤蔓,这里没有了你,可是我们的爱还在。
客厅鹅黄色柔和的灯光洒在桃红色宽大七字型沙发上,我仿佛看见你懒洋洋斜卧在沙发上张开双臂,温柔的眼神示意我靠过去坐在你怀里,我忘了,其实我们刚刚已经分离。
我随手将挎包放在门边的鞋柜上,脱下湿漉漉的靴子,我将雨伞放进卫生间,来不及脱下外衣,便一个箭步冲过去窝进沙发,我将双脚抬起,像一只受惊的猫,蜷缩在沙发里。
我抬眼环顾四周,诺大的房子空空荡荡、冷冷清清,那时,我才清醒,我真真切切感到这个屋子里,除了我自己,不会再有另外一个生命。
林先生,那一刻的我才意思到自己的婚姻真的又失去了,你真的离去了,在我搬离这儿之前你不会再回来了。
我独自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茫然无措,大脑一片混沌,我想喝水,我手握杯子满屋子走来走去,竟然忘了要干啥,猛然看见手中的杯子,我被吓了一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被拉回来,心被刺痛的一瞬间,思维也回来了:我这是怎么啦!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林先生,那时的我,无助的我,深深地知道,我不能佯装坚强,我需要释放,我们的婚姻被刺杀时的鲜血,没有随着刽子手的刺刀喷涌而出,它裹在我们死亡的婚姻里,以泪水的方式存在于我身体里蔓延、发酵,正侵蚀着我灵魂的每一个细胞,我要将它们彻底驱除出我的肉体和心灵,我不要被这股毒素击倒。
林先生,你好狠心!坐在沙发上,我恨恨地责骂你。
离开时,我假装轻松地和你挥手告别,我以为你会挽留我,虽然我已经跟大哥和爸爸告了别,你怎样的挽留都将无济于事。可你硬是眼睁睁看着我驶进了寒冷的雨中,驶进了无边的黑夜。
我坐在沙发上,爱恨在心头激烈地抗争,它们势均力敌,谁也占不了上风,我欲哭无泪。
仿佛六月的天空,冷热的均衡,让云朵产生不了雨滴。
“滴、滴”突然,我的手机响了两声,我起身拿出手机,是你发来的微信“曼迪,你到家了吗?原谅我没有挽留你。不舍,只会让我们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