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郑玲。
不复此前每次的盛装出场,她穿着一身家居服蹬着个棉拖,她扎着的丸子头像是经历过飓风海啸般的撕扯,极尽凌乱。再加上她脸上手上全是血,这让在月色映衬下的她,犹如鬼魅般令人触目惊心。
即使是以这般狼狈出现在我们眼前,郑玲仍旧是冷静而倨傲的,她用带血的手抹了抹脸,将她那张美绝无双的脸弄得更骇人惊心后,她腰肢挺直泰然自若:小悦,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暂时无处可去,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迅速扫了我一眼,卓悦将门敞开更大幅度,他将郑玲迎入:玲姐你先进来再说。
卓悦将郑玲引至沙发,余悸未定的我按捺住心神疾跳去给他冲来一杯热茶,正遇到卓悦问候郑玲是否哪里受伤。
接过卓悦递来的纸巾,郑玲镇定自若揩掉她脸上血迹,她风淡云轻:血不是我的,我擦下就好。
将血迹斑斑的纸巾精准扔入垃圾桶内,郑玲又是声线轻轻:我把郑志华那个狗日的,捅了。
手一抖,我端着的茶差点要摔了。
顿了顿,郑玲又说:他再垃圾,始终是我爸。我没忍心捅他心口,只是把他手掌捅了。之后他掌刮我,抓住我的手要给我以牙还牙,我身上的血全是他的。
听到此处,我既有些懊恼郑玲的心软,没一举把郑志华这狗东西送下地狱,另一方面又庆幸,若她今晚是弄死郑志华再跑来这里,卓悦放她进门就是惹火烧身。
按捺住江河翻腾,我将茶放到她面前:玲姐,你先喝杯茶。
不等郑玲端起茶杯,卓悦突兀冲我说:秦时九,你刚刚不是一直念叨要先去洗澡吗,快去吧。
顿悟他是要支开我,我尽管心有忐忑也不得不配合:那你好好招呼玲姐。
我到卧室里关上门如坐针毡,隔了大概十分后卓悦上来敲门,他要拿外套。
心揪得很紧,我亦步亦趋到几乎挂他身上:卓悦,你要出门啊?
郑志华现在到处找人搜刮玲姐,若玲姐在他仍然震怒的情况下被找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回眸来深深望我一眼,卓悦嗓压更低:我不能留她在这里,免得将你牵扯其中,但以我与她现在的合作程度,我不能袖手旁观,我唯有带她到周延身边去。目前为止,郑志华也唯有在周延面前,才能展露出他虚伪的人性,才有可能对郑玲网开一面。先保住她再说。
夜色浓浓,卓悦与郑玲肩并肩出门,风吹起他们厚厚衣摆并让它们几经越过空间距离碰撞在一起,走到拐角处时卓悦朝我挥挥手示意我关上门,郑玲也朝我投来一瞥,我徒然打了个寒颤。
她这一束目光,里面似乎有太多内容!
这难免令我想象力蓬勃生机起来,我总觉得以郑玲的道行,她在明知周延有意回归郑家而她无力回天的情形下,她更应该作出的反应是适度表达情绪后低调韬光养晦,她不应该像个冲动无脑的愤青般,直接与郑志华动起了刀子。
那她走这一步,是不是另有深意?
脑子混沌沌着带上门,我回到大厅,装有郑玲擦血纸团的垃圾袋卓悦早已经拿去扔掉,他却可能是过于心急没注意到茶几与地板缝隙里,还漏滚着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