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装的是照片。
是何西峰留在人间最后的形态,血腥而惨烈。每一张都触目惊心。
这几天就备受折磨的胃忽然强势翻腾,我扶着门弯下腰不断干咳却无所输出,这种欲吐难吐的状态更折磨人。
许久我才整理好这份过激,我流着眼泪将这些照片收拾起来装好。
在仔细查看过牛皮袋上没留下任何有效信息后,我换了身衣服去物业管理中心看监控。
因为有夜色掩盖,拍摄画面不算特别清晰,再加上投放照片的人戴着帽子外加口罩墨镜,我倒回去看了七八遍,最终只能确定干这事的人是个女人。
不过,从这个人走路的姿态,我总有些隐约预感她是我见过的人。
原本物业管理中心屡屡以捍卫广大业主为理由拒绝我拷贝这一片段,但在我反责他们管理松懈被居心叵测的人混入对我投放恐吓信,最终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拷了。
心情已渐渐平复,回家后我重新翻出那一沓照片仔细辨认,我发现它不是摄于当日在何西峰出事现场勘查的工作人员之手,而从角度来看,拍摄这一组照片的人当时必然在现场。
然而那天我陷入过度悲痛里根本无暇顾及更多,于是即使此时此刻我绞尽脑汁回想,却也想不出一瓜半枣,只得暂时作罢。
随着夜色渐浓,我身处在这偌大空间越有不安,我刚准备给卓悦发微信问问他今晚回不回家,他就先给我打了电话过来。
尽管我已说服自己接受他对我的爱充满理智而分寸,可被顿悟凉过的心控制了我的嘴,我握着手机听着他的呼吸声,他没出声我也立于沉默里。
明明不过几秒,这场来得突然汹涌又模糊的对峙仿佛长过一整个世纪,卓悦终于打破这梏桎:秦时九,你出差回来了对吧?
鼻翼变得酸痒难耐,我只是沉沉嗯了声。
那好。
像是丝毫没察觉到我的异样,卓悦继续说道:那你稍微收拾一下,两个小时后我回来接你。
顿了顿,他又说:周延从今日起正式回归郑家了,郑志华为此办了个派对,我们也在被邀请之列。
一下子忘掉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小情绪,我脱口问出:周延与郑志华父子相认这事会不会对你有啥不良影响?比如会不会影响到千禧与万和的合作?
昨天早上,郑玲已与我签下韶关山庄再开发项目的合作案,今日第一笔资金已到位。即使千禧创投接下来会有些什么异动,可能会存在资金缓注等等问题,万和接靠韶关山庄的再开发会赢得当地更多扶持政策,即使有困难也只是暂时,问题不会太大。
声线倏然压下些,卓悦语速慢慢: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千禧创投慈善拍卖会一结束,我会尽量抽出几天空好好陪你。
喉咙又回到干痒难耐的状态,我掐着嗓:这事再说。我先去捯饬。
说是去收拾自己,其实我是先打起精神把葛根粉的程序又走了一波,忙完再轮到自己。
往自己脸上扑粉时,我透过光洁亮堂得仿佛能给人渡出金边的镜子去细细端详这一刻的自己,其实与几个月前我在画廊斑驳的镜子前别无二致,仍旧苍白斑驳得仿佛一触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