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明明内心已像暗潮撞礁般,我嘴角还能挤出笑来:要等这事发生,我才能知道自己怕不怕。假设的事不好说,我每次都要亲测得结论。
笑犹如叠浪,一波接一波爽而清朗,郑玲许久才止住,她没纠结上文,反是冷不丁开辟出新的话题来:小悦和你说过,他是哪一年认识的我,又是怎么和我相识的吗?
出于为卓悦考量,我稍微润了润色:卓悦特别敬重玲姐,也很注意维护玲姐的,私底下他鲜少有对我提及,所以我不是很清楚。
不以为然,郑玲轻笑,她神情定滞着陷入长久回忆,一阵后她像小火焖粥似的慢腾腾:要细究起来,我认识他也有八年。当年他不过是个20岁的毛头小子,明明该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日日混迹在一群比他一两圈的女人堆里,竭力融入谈笑风生。我当时也只道他是个家境困贫想要借助那副好皮囊一步登天不知天高地厚的肤浅小子,没想到慢慢会被他说动拉拢,为他的项目投入资金,再一直合作到现在。成年之后,时间一直过得很快,看着小悦这一路一个脚印走来,又会觉得时间慢得残酷。回想我这么多年做过大大小小的决定,而选择和小悦合作,帮扶他,见证他这一路成长,是我做过最无悔的抉择。
我和郑玲,真的没去到掏心掏肺感慨春来秋去的程度。更何况,是与她交流事关卓悦的一切。百味陈杂,我只能干笑两声。
可能是我不同频的平淡令她兴趣缺缺,郑玲又是截断这一话题,她忽然给我递来张纸片:小秦,我忽然有些心情不太好,不想出门。你十一点前到达这个地址,帮我陪郑老先生吃顿饭。
头发阵阵发麻,我久久犹疑着:玲姐,我和郑老先生素不相识,我去陪他吃饭,这会不会冒昧?
不会。
爽快落声,郑玲直接将纸片塞我手里:大多数时候,我爸有这全世界男人都有的通病,他面对着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比较随和,你随便陪他聊几句,让他好好吃顿饭即可。他要是问起我来,你就说我忙得走不开。改天我有空,再另约他。
扬起下巴来,郑玲心不在焉的口吻里布满强势:知道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了没有?
仿若被狂风直吹,我腰艰难挺直,凝练了一下:想法设法让郑老先生开开心心吃顿饭。
很好。
挥了挥手,郑玲语气淡下:去忙吧。
捏着这纸片,我就跟扛着座山出来似的。
如果当初在韶关山庄上周延说的那事保真,那郑志华就是个逃脱法网的杀人犯,我现在居然要去跟这般狠辣阴险的人同台吃饭,简直靠靠靠。
吐槽无益,我就像块焉掉的隔夜菜似的,出发了。
郑玲给出的这个地址,是远在盐田某个特别知名的别墅区,我以前给客户送货去过几次,也算是多多少少有些熟路。
这个小区管理严格,连停车场都是直接拒绝外来车牌进入,岗亭的保安告诉我要想从停车场入口进,只能是由我联络业主电话通知放行,先别说我没郑志华的电话号码,就算郑玲有给,我也没这个胆打。
把车停到附近,我又是身份证登记又是接受保安多番盘查,总算进到里面。
眼看距离郑玲给定的时间渐近,我一路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