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梁山军自创立以来最惨烈的一战，枯树山三百步军、梁山三百水军背后就是空空如也的山寨，如果让攻上山来的三千多水军冲过去，苦心经营的梁山山寨将毁于一旦，这不仅仅是一座山寨，也是绿林江湖的一座图腾，它的象征意义甚至远大于实际意义。

现在，史进、穆弘、张顺、欧鹏、鲍旭、童猛、孟康，甚至萧让、金大坚、朱贵、李立、孙新、顾大嫂，都加入了捍卫梁山第一关的战团。

十三个头领、六百名勇士，对抗三千多官军水兵，在狭窄的关上，躲闪几乎无效，武艺高强如史进、穆弘也施展不开，全凭兵器和体力的对拼，钢铁打制的兵器砍缺、磨钝，毫无杀伤力了，也被用来打击对手，因为如果不用，就只能以血肉之躯相抗。

这时候显示出樊瑞挑选鲍旭和他的三百恶汉是多么英明，这些跟着鲍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枯树山魔头，战斗力也许不是最强的，但都有一股令人胆寒的狠劲儿，并且相当嗜血，一旦有血液溅出——无论是别人的抑或是自己的——都跟打了兴奋剂似的，舔着嘴唇就上来了……

梁山军置之死地，没有退路，可官军有啊，所以打了小个时辰，官军败下阵来，退到半山，双方均精疲力竭。

官军又多了数百具尸体，而梁山军，人数已不满四百人，几乎丧失一半。

刘梦龙对手下士兵发狠道：“你们给我听着，我们现在手中无粮，撑不到晚上，水泊对岸已经被梁山援军占领，也退不回去。如果不能打进梁山山寨，都要死在这儿！”

黄安补充道：“梁山军的人数只有我们的一成多，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梁山，后边便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没人相信黄安。

刘梦龙被提醒了，说道：“拿下梁山，所有的库银都搬出来，论功行赏！”

打不下梁山就要死在这儿，这是压力，打下梁山就能得到很多银子，这是动力。

三千水军被动员起来，重新拾起斗志，刘梦龙趁热打铁，喊道：“踏平这一关，占领梁山！”

“杀啊！”水军们拿起残缺的武器，再次冲向梁山关隘。

关上的梁山军则无须动员，因为没有选择，后退就是死，所以当看到十倍于己的官军如惊涛拍岸一般冲刷过来，每个人都双目赤红，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眼睛里只有一个字——杀！

双方的兵器已经基本不能用了，但是梁山军还有一件利器——石头，在敌人冲上来之前，居高临下投掷石头是最有效的杀伤手段。

这一轮冲杀，官军被梁山军疯狂投掷石头打退了，又制造出数百具尸体。

对于双方来说，都已经到达精神崩溃的临界点。官军已经承受不住每一次进攻都造成大批死亡的精神压力，而梁山军——官军不知道——已经没有石头可用，只要官军再组织一次冲锋，人数对比悬殊的梁山军可能会土崩瓦解。

现在双方拼的是意志力。

首先崩溃的是官军，他们再也无力冲锋，梁山第一关，对他们来讲就是地狱的入口，说什么也不想再靠近。

刘梦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黄安，盯得他发毛。

如果不是黄安说梁山是座空寨，刘梦龙说什么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把自己置于绝境。强行在湖泊外的岸边登陆，联手牛邦喜一起对抗梁山军、芒砀山军，也好过在这里被上不了山，下不了水，进退两难。

现如今牛邦喜八成被对面的山贼消灭干净，就算自己这剩下的两千多人乘船回去，以屡战屡败，士气丧尽的疲惫之师，去打以逸待劳，兵力占优的山贼，无异于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