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内光点还在闪啊闪啊,这时候马克觉得这个光点的闪动有点讥讽自己的意思。他在行李里翻了一阵,找出了一个机械指南针。到现在才想起翻出指南针的原因是一路上一直凭着意识里的这个光点的指引,马克一路上几乎没有用过任何形式的导航设备。
指南针并不指南,它的指针在快速旋转,没有半点停下来的迹象。马克几乎认为这是一个小风扇了,如果不是有玻璃外壳的话。“永动机实现了。”马克无奈地自嘲。
把人从现代文明里剥离出来,在大自然还有生存竞争力吗?马克身边所有的设备,无论机械的还是电子的,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失去了作用。他不由开始相信这个梦的真实了,毕竟这么多特殊事件挤成一堆,就不是偶然了。而且老头子说有什么机缘,可能真的要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说不准,毕竟现在已经在苦心志,劳筋骨了。马克不断在思索对策,想半天依然腹内空空,顺便把肠胃也想得空了起来。于是拿出一袋不远万里来自华夏之地的宅男必备的家喻户晓之红烧牛肉味的泡面,又找出了一个煤油行军锅,准备下车煮雪泡面。这样至少不用饿体肤。
好容易吃完面,马克依旧毫无办法。如果是背着行李走的话,这种零下二十几度的气候条件加上这并不平坦的路途,马克觉得自己很难活着走到目的地。
马克决定上车睡一觉,反正每睡必梦,梦里老头子来的话,就问问他怎么办。
真的有点困了,在这种地方开车挺累的。车子完全熄火,空调开不了,马克只好钻进了鹅绒睡袋蜷进了后座。第一个呼噜声响起的时候,老头子笑着出现了。
“你来了。”老头子终于说出一年多以来不再重复的话了,这让梦里的马克感动得想哭。睡梦中的他眼睛里有了一丝泪痕。
“这算来了吗?只是我的车抛锚了。”马克在梦里回答。
“没有抛锚,在这里你们人类的设备是没有作用的,我会派一个车来接你。”
“人类的设备?什么意思?派车?多久来?”
“睡醒就知道了。”老头子神秘兮兮地消失了。
马克在梦里觉得很郁闷,什么叫你们人类?但是他觉得难得梦里没有老头子啰里八嗦,不如趁这机会好好睡一觉,于是马克在车里睡得很香。
不知睡了多久,马克终于醒了过来。这躺在座椅上的一觉竟然让他觉得无比舒服,根本没受到车外严寒的半点影响。
车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辆路虎卫士,好像蓦然从苍茫的天地间冒出来的一样。车上坐着一个男人,静悄悄地看着从熟睡中醒来的马克,也不打扰,似乎就等着他睡醒。在这么广袤的冰天雪地之间,两辆车安安静静,好像存在了几个世纪。
发现马克醒来,路虎的车窗放了下来,车上那个长相很清俊的,留着胡子的长发男人看了马克一眼,说:“上车”。他说的是中文,在异域他乡,荒无人烟之处能听到中文简直就是天籁纶音。
“你不帮我搬一下行李吗?”马克对着天籁来源者问。
“没必要”
“扔了?这点装备我好几个月的工资啊。老头子派你来接我的吗?”
“是的,不需要!工资是什么?”
“可是”
马克很无语,觉得好容易在这种地方遇见一个会说中文的,但是竟然无法交流。人生莫大的痛苦就是在于久远的孤独里遇见一个可以打破孤独的人,而那个人竟然听不懂自己在讲什么。
马克下车,犹豫了半天,毕竟解惑自己的人生更重要。所以终于还是把失效了的手机带在身上,收拾了一些内衣裤,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己一车的行李,和那辆摆设一样的丰田陆地巡洋舰,开门上了路虎。
上车后马克主动伸出了手想和对方握个手表示一下礼貌,那个男人的双手并没离开方向盘,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呃,您贵姓?”
“柏。”
“柏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
柏先生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马克,说了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