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笑道:“解决什么?”
陆冠山急道:“就算他答应了朱凌,一定会下山送剑,可这事毕竟转了一道手,谁能保证不会发生变故。万一那个陈书肇过了三年五年再下山呢,万一他一不小心把剑弄丢了呢,那怎么办?”
宋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只要他不把剑留在七界天,这些都好说。”
陆冠山并未因他这句话而缓解心中忧虑,思虑再三,还是道:“师兄……可是圣上的五十寿诞,还有三个月就到了!”
话音落地,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王城能清楚地看出宋瑜的神色变化,从不以为意的自信从容,变成了目光冷峻的急切压迫,好像有一把利剑架在他的脖颈上一般。
莫名的,王城觉得后背发凉。
他不知圣上寿诞和夺取青蘼剑有什么关联,即便他如今重回玉泉宫,也心甘情愿供这位王爷师兄差遣,但毕竟比不了陆冠山与他的多年相处相知。
如今他在宋瑜面前,地位有些尴尬,算是自己人,却又不够交心,以至于面对心中疑惑也不敢发问,于是只好把唾沫咽进了肚子里。
过了许久,宋瑜才沉沉地开口:“安排我与阎木昔尽快见面,至于别的事,你不必操心,我有办法让陈书肇一个月后下七界天。”
陆冠山还有疑问,只是感受到房中压抑的气氛,只能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东兴茶楼已在紧锣密鼓地筹划,而在天水城的另一条富贵街上,阎教头府中却是难得的太平。从三月初红鸾定亲至今,青水都一门心思扎在阎府,认真修习武艺。
如今认了义亲,阎木昔传授指点他武功也不必再藏着掖着,指教、点拨无不尽心,更是在一众弟子中明摆着对他表示偏袒,拉了其他人给他练手。
遥想去年此时,汤如海、张宏等人还以帮助青水提升武艺为由,对他各种欺凌暴打,如今真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由头还是一样,只是施暴和挨打的人掉了个个儿。
众弟子好不气愤,但架不住他们的爹对阎教头十分巴结,自己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认倒霉。
正所谓名师出高徒,青水虽天资平平,但架不住阎木昔武艺精湛且善于指点,又有一干师兄当陪练,于是乎,他的武功再一次取得突破,如今已晋升到了武人三阶。
从去年秋天迈入二阶到现在,只有短短半年时间,青水的进步几乎可以用神速来形容。白慕华得知消息后,喜得几乎涕泪,金刀门上下亦无不欢欣,青水即便拿练武当命令来完成,也因为这般进步而十分开怀。
身边诸人,要说哪一个不开心的,只有阎木昔。
这让青水觉得很奇怪。
自己取得如此瞩目的成绩,十分功劳九分都是义父的,可与他对自己的深切期望相比,他表现出来的开心便显得有些敷衍。
青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从义父力不从心的笑容里便觉察出他的失落和沉闷,起初还以为是他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后来却发现,他只是有心事。
青水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只是他能感觉到,阎木昔已经真真切切地拿他当儿子看,那他也不得不掏出真心,来对待这位来得意料之外的父亲。
这日练了晚课,他没有直接回房间休息,而是从下人手里接过洗脚水,进了阎木昔的房中。
阎木昔对他的到来有一丝意外,毕竟他知道,青水并非善于奉承讨好之人。然而他没有拒绝义子的好意,由他伺候着洗了脚,这才问:“有事?”
青水诚恳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这几日看义父总是郁郁寡欢,好像有心事似的。青水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愿意为义父分忧解难。”
阎木昔颇为诧异,随即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有心了,为父心中甚是安慰。只是这件事,义父自己能解决,你无需担心。”
青水见他有所保留,也不再多问。
二人闲聊了几句,青水告退离开,阎木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是欣慰,又是感伤,神情很是复杂。
已是晚春,长夜虽不如冬日漫长,但仍有大把的时光需要消磨。阎木昔并未着急入睡,坐在床上练了一会儿功,突然听得院中有异动。
他十分警觉地睁开眼,闯出房门,便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在门柱上。房顶上的黑影一闪,旋即没了踪影。
阎木昔从那利箭的发射方向便知来人非敌,取下箭上的信笺,只看了一眼,双目便愈发冷峻了起来。他回到房中,换了一身黑衣,随即熄灭蜡烛轻声出门,在院中踏了两步后竟如燕子起飞一般,整个人直接跃至半空,踏着房顶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东兴茶楼的雅间里,宋瑜已等了许久。
深夜的敲门声听得格外清楚,“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黑影走了进来,正是阎木昔。
“阎教头,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幸会!”宋瑜起身招呼,笑得十分温和,只是这笑容落在阎木昔眼中,却好似索命的绳索一般。
他冷道:“王爷不必如此客气!你手上抓着阎某的把柄,指东我不敢往西,指南我不敢往北。有什么命令,直接吩咐就是!”
宋瑜笑道:“教头这话可是生分了。本王今日邀教头至此,不是为了吩咐命令,而是想和教头做生意——那桩一开始就想和教头做,却没做成的生意。”
阎木昔神情闪了闪,冷道:“为了一把青蘼剑,殿下还真是锲而不舍,在下佩服。只是如今的情势不比当初,去年夏天,我受王爷之托到朱府盗剑,即便被发现也足可自保。可如今盗剑变成夺剑,我面对的还是一个师承七界天的五阶武者,武艺高超又身携如此神剑,您就当真确信,我一定能得手吗?”
宋瑜并未答话,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