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夺剑(2 / 2)

剑在匣中藏 方知同 2042 字 2020-04-11

朱凝已经回家待了整整七日。她本是回家与哥哥团聚的,如今七天过去了,哥哥却还没回来。

前两天,朱家上下都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永昌府距此路途遥遥,路上需要时日。后来又觉得大公子定是在山上待久了,下山后贪恋路上风景,这才耽误了时间,再往后,一家三口便开始没底,每过一天,心中的恐慌就加重一分。

到第五天,朱凝的直觉告诉她肯定出了事,一面派人去七界天询问哥哥是否下山,一面请捕头秦沐利用人脉,到各府打探伤亡事故。

秦沐听到是为了打探朱凌的踪迹,登时大笑:“王妃多虑了吧,令兄可是七界天教出来的徒弟,武功肯定是极高超的,又没有一个仇人,好端端的怎会出意外呢?”

朱凝无法细说缘由,只是再三拜托,秦沐只得允诺下来。

又过了两天,秦沐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派去永昌府的人也没回来。按道理,没有消息就应该算是好消息,可朱凝仍是心神不宁,想来只有确定哥哥并没下山,才能彻底安心。

然而不待派去七界天的人回来,秦沐先一步传来噩耗——雷公河下游,启东府境内发现一具男尸,二十来岁,胸口插着断刀,初步断定是被人所杀。

听到这个消息,朱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朱平伯和朱凝也只觉得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二人都在心里安慰自己,尸体是在启东府境内发现的,朱凌从永昌府回来,根本不会经过那里,所以肯定不是他。可是两人又明白,永昌府和晋原府位于雷公河南北,若要回家必得过河,而尸体是在下游发现的……

两人不敢再想下去,朱平伯立即起身,去启东府认尸。朱凝嫁给了桓王,自然也要随他一起遵守规矩,不能随意走出晋原府,因此留在府中照顾母亲。

这一等又是好几天,派去永昌府的人回来,带回了朱凌于端午当日便已下山的消息,将朱凝的不安推到了极点。

一夜之间,紧张的情绪席卷了天水城。

朱凌的尸体尚未认领回来,大街小巷却都开始谈论起朱家大公子遇害之事,加上一些不知出处的小道消息,生生将真相不明的案件推演出了好几个版本,有说是遭遇意外,有说是高手比武,有说是仇人追杀,各有各的精彩。

青水在白家饭桌上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知为何,脑海中第一想到的,竟是义父前几日的奇怪举动。

他无法凭借不实的传言就给义父定了罪,事实上,他也找不到义父行凶的动机。而正是疑惑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去年生日当天,与朱凝在澄心寺偶遇,受她所邀,二人在酒楼叙话交心。

朱凝对上半年朱府盗剑一案的始末直言不讳,偏偏对带剑出城的那个蒙面人卖了个关子,如今想来,义父绝没有任何理由千里迢迢去诛杀在七界天待了十年的朱凌,除非,是为了得到什么东西——一样他早就想得到的东西。

青蘼剑三个字,顿时让整件事豁然开朗起来,青水所有想不通的疑点,也全部变得合理。

他惊住了。

两天后,朱凌的尸首被运回了天水城,曾经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首富朱平伯,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一头黑发白了大半。

与儿子阔别十年,思念了整整十年,可以说,朱平伯夫妇这十年来唯一的期盼,就是等着与儿子见面。可如今,这个念想成了空,他们前半生的期待和后半辈子的指望全都成了空,如此打击,叫他们怎能承受。

朱夫人再次晕厥了过去,醒了就哭,哭了又晕,反反复复,不过几日便已到了弥留之际,灌了多少汤药都不顶用,终于在两日后的夜间,在女儿的怀抱中撒手人寰。

短短几日,朱家四口竟一连死了两个,如此惨事顿时传遍了天水城的大街小巷。一向嫌贫嫉富的百姓,面对如此惨事也失去了看热闹的心思,无不为朱家报以悲悯。就连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谈到此时,也是扼腕叹息,继而生出一番“钱财乃是身外物,平平安安才是真”的感慨之言。

此时已是五月中旬,天气炎热,尸体不能多停。于是尽管朱家将丧事办得轰轰烈烈,仍在短短两日的停灵后,吹吹打打地出殡了。

天水城的百姓看着场面煊赫的殡葬队伍,既震惊于朱府的财力,又都发出了有钱不如有命的叹息,继而,众人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朱家明明死了两个人,可为什么出殡的棺材只有一副?

两天后,谜底揭晓了。

朱老板请鸿运镖局前往献北府押镖,从最北边的县城运送冰块,据说仅这一项便花了五千两银子——买冰块、请镖局当然花不了这么多,大部分的钱都是用于冰块沿路保存的。运回来后,朱家有冰窖,也不存在保存困难的问题。

对于朱府高价购冰的动作,百姓们很容易猜出他的意图,炎炎夏日,若要存放尸首,唯有用冰。至于为什么要存放尸首,原因更是明显——朱凌死于一截断刀,这可是明明白白的一起凶案。

朱家要找出真凶。

如果说买冰之举尚不足以体现朱平伯誓要儿子报仇雪恨,那么两天后,贴遍雷公河沿岸六府的一则悬赏令,则充分证明了其决心——朱平伯悬赏一万两,寻找五月初六至五月初七,雷公河两岸的目击证人。

这个时间段,是仵作验尸后得出的唯一线索。

如此巨额的悬赏令,百姓们遍历古来传奇也从未有过,自然在北方六府引起轩然大波。巨大的舆论声势下,阎木昔即便在人前保持若无其事,暗地里又怎能不惊慌。

夜幕再一次笼罩天水城,阎木昔肩上的伤势未愈,却仍换上黑衣,跃出窗口后在房了三点,随即消失在了黑夜中。

按理说,阎木昔现在已是六阶武者中等水平,鸟渡术施展起来驾轻就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然而青蘼剑造成的重伤,尽管他敷了上等的金疮药,又日日打坐运功,却仍没有半点好转,反而在炎热的夏季开始化脓。

伤势的加重,愈发影响了他的让他的真气运行,以至需要双脚借力才能将鸟渡术施展开来。

而正是这几下在房顶上的轻微响动,让早已有所怀疑的青水,心中警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