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芳楼命案审结后,阎府的生活恢复如初,除了少了一个讨人厌的侄少爷阎俦以外,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比如青水,依旧是每日辰时至戌时走,在师父门下便好好练功,从未有半点懒怠的心思。
比如汤如海、等人,依旧是三五天过来打一晃,来了便不白来,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在阎教头面前抓尖卖好,竭尽全力地表现出一副谄媚样来。
比如阎教头本身,对青水的态度依旧是淡淡的,既不过分冷视,也不过分热络,时不时指点他的武功却也总是能恰到好处、点到为止。对汤如海几个,似乎也并未因为前段时间,他们的冷漠和远离有半分介怀,对他们的巴结奉承一如往常照单全收,师徒们一派祥和景象。
然而在风波平静的表面下,有些东西又的确变了。
青水的感受是最明显的,虽然师父对他好似往常,可三言两语的指点无不切中要害,足以叫他琢磨三五日乃至更久。管家刘进更是个玲珑剔透的聪明人,不知从哪一刻起,已经将他视作了阎府的接班人、少当家,找他说话的由头莫名的多了许多且丝毫不让人感觉到刻意,笑容亲和、态度谦恭,巴结得恰到好处。
其他人,纵是明面上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暗地里也有了隐隐的怀疑,可越是怀疑就越是否认——陈青水?这个呆子?怎么可能!
心怀不轨的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容易因一点风吹草动就心慌意乱,宛如惊弓之鸟。即便他们不承认,青水已经成了师父心中头一号红人,至少也能清晰明了地察觉到,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官富之子,到底在老先生面前有些失了地位。
这倒也不能怪老先生,毕竟是他们看走了眼,谁能想到五品致仕教头和三品在任府尹之争,竟能以教头大获全胜而告终。就连郑关清,也不得不通过各种机会,摆出谦恭姿态,向阎木昔表达出求和示好之意,他们又怎能不痛定思痛,将以往便已巴结奉承的笑脸,愈加摆弄出谄媚卑懦的姿态,试图挽回师父稍稍游走了的心意。
十月初四,阎教头寿诞,是个极好的日子。
六十三岁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好数字,可这并不妨碍汤承彪、等人抓尖卖好,使出通身本领劝解,这个说教头荣归故里的第一个生辰,值得大办特办,那个说教头光辉伟绩满天下,连生辰也不庆贺岂不惹人猜测廉颇老矣?
阎木昔本就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象征性地推了两回,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由着汤承彪等人去操办,试图以一场出尽风头的宴会来彰显阎教头的赫赫威名,弥补几人前些日子有眼无珠的错误选择。
阎木昔乐得当甩手掌柜,以毫不作为来换取天水城官商名流的稍稍心安,然后继续维持你来我往的虚假交情。然而到底是给他办生辰,怎么办,在哪儿办,他不操心,该发表意见的却还是要发表,比如提出,要提出在宾客名单中加上金刀门掌门白慕华。
这一提议并未引起汤承彪等人的怀疑,毕竟,阎白两府早已握手言和,以阎教头游走江湖的盘算,给白家送个帖子也只是顺手当个好人的事。
然而白家收到请帖,仍是有不小的惊讶。
白羽刀第一时间发表了他的阴暗猜度,冷道:“这阎教头好大的排场,六十三岁生辰,既非整寿,又不是本命年,也好意思搞这么大的阵势。怎的,坐了一回牢也没学乖,出来了就急着显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