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今日在朱府,听说你收了白慕华的外甥为徒?”
阎木昔擦刀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阎俦一眼,只觉得此人一如既往的嘴脸丑陋,让人生厌,冷笑道:“你的耳报神倒灵通,每天寻花问柳、醉生梦死,还能关注到朱府发生的事,真是难为你了!”
阎俦没听出这话中的讽刺,还以为叔父是在真心夸奖自己,不由笑得满脸褶子,得意道:“那是,叔父亲自教导,俦儿怎敢不用心。只是叔父,你去参加这个劳什子讲和宴,已经算是给朱平伯面子了,为什么还要收白家的人为徒,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你忘了那个白羽刀……”
话未说完,已被阎木昔狠狠地瞪了一眼,后面的话没敢再说出来。
阎木昔冷道:“我做事,自有我的打算,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阎俦不甘心道:“叔父这话说的,咱们是嫡亲的叔侄,俦儿是真心为叔父着想。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区区一个金刀门,根本没必要放在眼里,还收白家人为徒,太给他们脸了!”
阎木昔冷道:“你懂什么!今时不同往日……”
阎俦不解:“叔父这话说的,怎么个今时不同往日了?”
阎木昔顿了顿,本不想多说,但这些日子也实在是心中憋闷得紧,瞧着阎俦虽然蠢笨,但到底是自己的亲人,便道:“你瞧着现在,天水城上下对我都恭恭敬敬,那些当官的也还给我三分薄面,那是因为我在京中做过官,又救过太子一命的缘故。可如今我既已致仕,京中人脉、势力迟早会有用完的一天,到时候,王墨文这等势力小人如何还会把我放在眼里。”
阎俦听得似懂非懂,总觉得这老头想得太多,又不好明言,便道:“叔父未免想得太远了些……就算王大人以后不给叔父面子,你又不在官场混,要他们的面子干什么?叔父武功高超,放在江湖上,谁不冲你竖大拇指,这还不够有里有面吗?”
阎木昔冷笑一声:“江湖?如今这世道,哪还有江湖?”
一句话,噎得阎俦哑口无言。
阎木昔又道:“更何况,我自二十三岁离开师门,便直接投身官场,如今已三十多年。江湖上,早没了我这号人物,如今来摆大侠的款,真以为会有人买账吗?前些日子你没见着,白羽刀这等小人物在大街上辱骂我,江湖上的传言,可有一句是站在我这边的?若非我舍下老脸,给白慕华下了挑战书,这一场闹剧我阎木昔何以全身而退?”
阎俦撇着嘴:“话也不能这么说……”
阎木昔冷笑道:“话虽难听,可事实如此。眼见我如今是名声高远,可实际上,却是当官的瞎巴结,跑江湖上瞧不上。前些日子,桓王殿下本来说要拜到我门下,若此事成了,我何至于要收汤如海这等蠢货为徒,又何至于给金刀门这样的脸面,江湖、官场,谁不高看我三分?”
阎俦已是惊大了嘴巴,大喊:“叔父,你刚才说什么,桓王殿下有意拜你为师?那为何……”
阎木昔连连摆手,脸色黝黑,很有些疲惫道:“此事别再提了,说来说去,是我无能!现如今,我通过收徒给天水城的武官和江湖名门几分面子,想来也不至于落魄。往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阎木昔说得有些冷凄,阎俦却仍是震惊不已,想要追问桓王一事,却被阎木昔一个摆手推了回来,满腔疑惑又咽进了肚子里。
夜色已深,阎木昔继续擦刀,刀光将他的老脸映出了几分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