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章泽祥率领到上海的船队返回了青岛,却没有将徐光启接回来,随船到青岛的只有徐英,陪同徐英而来的是她的二哥徐文清。他们带回来一个重要消息:徐光启病重!
细问之后章泽天才知道,自从年前他离开上海之后,徐光启的病势稍有好转,后来请了一位名医看过,说只是身体虚弱,给开了一些滋补的方子,恰好徐府上也有章泽天送去的百年人参和极品血鹿茸之类的补品,便连着用了一个多月的补药。
徐光启的病容很快得到改观,又变得像往日一般满面红光、中气充沛的样子。只是徐光启面色虽好,每日却只觉得头晕目眩,耳中轰鸣不断,走路稍快便会气喘吁吁,完全不像是回复了健康的模样。
章泽祥他们到达上海的时候,徐光启已经长期卧床,否则便时常头晕,心中也烦恶欲呕,竟然已经无力出门活动了。
见此情景,章泽祥哪里还敢提接他们父女到山东的话,只是每日上门问候。只是他不说,徐光启却哪里不明白他的来意?
这天,徐光启把长子徐文卓和次子徐文清及幼女徐英都叫到床前,又让人请了章泽祥过来,说道:上次与泽天商定,今次随你们一起去青岛看看,顺便送英儿与泽天成婚。只是我这身体恐怕是去不了青岛了。这样吧,文清,你代为父送英儿去青岛完婚;文卓便留在家里,万一有什么事情,家里也只有你这个长子能够顶的起来。
众人哪里不明白徐光启口中所说的事情就是指他的丧事,徐英道:爹,你病成这样,我怎么能去成亲?我要先在家里侍候你好起来,再让你去送我。
徐光启道:英儿,不要任性。你哥他们自然会照顾好我,你不用担心。如果不赶在我走之前完了婚事,再守孝之后,你们都多大了?当赶在我之前成婚才是。再说,我朝原有冲喜的说法,泽天虽为白身,但与我甚为相得,我或可以借你们成婚的喜气多迁延些时日也未可知。速去准备吧,这两天就出发。
相对于其他高官,徐光启平日极为平和,但毕竟是做到过天下最高位置的人,一但认真吩咐下来,其他人哪里敢再多嘴?饶是心中不愿,徐英和徐文清也都答应下来。
徐光启又道:我朝近几十年来,阁老少有善终的。我在朝中,多做实事,处处与人为善,当未与人结下大仇,你们兄弟二人没有做官的天分,皆未入仕,如此或可保我死后不致破家。你们到时谨守门户,我徐家做个富家翁当不算难事。若真有危机,可赴山东找泽天,有他在当可保我徐家安全,切记!
这番话说出来,在场几人全都目瞪口呆,没想到徐光启对章泽天这个白丁准女婿竟然如此看重。徐文卓和徐文清兄弟都是举人功名,而且徐家有徐光启这阁老的余威及无数门生故吏照拂,能遇到什么难事?万一有事也是来自朝堂高层,那章泽天一介白丁,又如何护得了自家的安危?
徐光启这些话已经有了交待后事的意味,令徐家兄妹几人伤心不已。其实徐光启自知身体尚未到如此危急的状态,他故意在章泽祥面前说出这些话,便是要章泽祥将这些话传给章泽天。章泽祥是做久了生意的,哪里还不明白徐光启的意思?当即说道:阁老放心,在下必将这些话说与我那三弟知道。只是寒家出身商贾,舍弟又是白身,恐怕无力承担阁老重托。
徐光启闻言只是轻轻摆手,并不多做解释,只是示意自己累了,让众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