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源头所在(1 / 2)

捏捏反派小肉垫 贰云 3269 字 2021-05-15

罢了,嫉妒自己算怎么回事。

想想都可笑。

趁着小家伙还在愣神,白阙在识海里回抱着她,抬手抹干净她面上的泪痕,顺便进行了搓脸脸,捏肉肉,编小辫辫等一系列小学鸡操作。

过了把平日里当猫才能过的手瘾。

最后掐掐她手感极好的脸颊,见她眼角又渗出了一滴泪水,轻叹一声,用指尖缓缓拭去。

“你看你,才见了这冰山一角便如此难过,却总是一头热的想钻进去。”

白阙对她总是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垂首靠在她的额头,像平日里那只猫试图叫醒她一样,软软地来了一声:“喵。”

该起床了。

听到这声呼唤,言音果真慢腾腾地睁开了眼睛,像在猫的怀里醒来,神情还有些茫然,对着识海中的闪烁星河发了会呆,后知后觉地看见了身边的人,四目相对片刻。

突然重重地低下头,语气生无可恋道:“怎么又是你啊……”

现在可没力气对付你。

白阙心一梗,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怀里的小家伙委屈巴巴,看起来可怜兮兮地抱怨了句:“……烦死我了。”

白阙:“……”

怎么就烦你了呢。

小家伙尤其知道如何伤人。

且不论又有些自闭的白阙,言音也觉得当下很是糟心,试问有什么比刚做完噩梦醒来,又碰见了讨厌的人更让人受不了的呢。

恶毒女配掀起眼皮,见大反派正看着自己,面上写满了无奈,那双眼睛里流转着如琥珀般的光辉,正想问问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却突然唤醒了被神魂捕捉到的记忆。

——那皑皑风雪中的小小身影。

言音猛地按住额头,脑子里轰隆作响,像是天雷在噼里啪啦,瞳孔倏然缩紧,伸手一推就要起身。

她的神色可怕到像是要去找谁寻仇,就差立地拎出一把刀来了,白阙有些诧异的扬起眉头,伸手按住她的脖颈。

“怎么了?”

“有人欺负我的猫!”言音难得如此暴跳如雷,浩瀚的神魂变得极不稳定,心中的愤怒如波涛汹涌,顷刻便搅乱了此间的一片星河。

此时若是在首峰殿中,得有半数以上的弟子被她的神识震晕过去。

言音怒不可遏:“我要把那家伙的头拧掉!”

她不知道是如何看见的,可她就是看见了——

苍茫雪地里被血液染得猩红的深坑,里面垒得如高塔般的狰狞尸骨,耳边是冰冷刺骨的寒风中悠远的铜铃声。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站在这样的画面里,孤寂得像一棵枯松,粗长的金钉紧紧锁住了他的肩胛骨,让他的手臂动弹不得,右肩上刺目的血洞,证明他曾如何拼命的挣扎过。

那孩子居然注意到了她,在这空寂绝望的地狱边缘,隔着风雪静静对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忍着伤骨交磨的巨大痛苦,抬起了沉重的手,想帮言音擦掉脸上的泪水。

都这样痛了,却连区区一滴眼泪都要在意。

是她的猫啊!

冥冥中的预感让言音突然醒悟,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那根金钉刺穿,痛得无法提上半口气来,覆顶的窒息感将她淹没,什么样宏大的悲剧都阐述不了这一刻的悲伤,无意识澎发的神魂将这场噩梦搅碎。

天地崩塌,如末日突至,她紧紧抱住那个孩子,像在冰雪中相拥取暖。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世间有如此多的亡命之徒,当心爱之物遭受迫害的时候,你脑子里根本想不起什么是非善恶,也顾不上什么对错与否,只有把刀柄握在手心,不会容忍也不存在退缩,就算跑到天南地北,也一定要把那怒火劈开才肯罢休。

谁敢伤害你爱的事物,谁就是你的敌人!

“放开我!”言音甩开白阙的手,从他怀里蹦出来,气得根本没在意眼前的环境,竖起眉头道,“不许拦着我!谁拦着我,我就把那人的头也一起锤掉!”

这话说的,让人酸也让人甜。

过于幸福,又有点悲哀。

白阙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看着她疾步远去,慢慢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又暗戳戳的嫉妒起了自己的元神。

其实那段记忆对他而言早已不算什么了,再大的痛苦经过时间的洪流也早已麻木。但巨兽的出现是意识同调的结果,是心声的相互交换,所以那只猫才能将爱意扎进他的心口,让他不得不为之屈服,却也因此记起了那些惨痛的回忆。

但它对此无所畏惧,因为它拥有世上最美好的梦锚,知道自己无论身在何处,最后都能得到她的拥抱,不论过去经历过什么,将来都能被她拯救。

而他却为这偶然窃得的真心感到患得患失。

如此看来,经受苦难并不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加坚强,只有被深深爱着的人才能从困难中厮杀出来。

那年化神之后,小猫就是初初降生在世间的孩子,却从一开始就被保护得太好。纵使小家伙身处困境之中,也未曾让自己的猫受到一点伤害,这让它有了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原来自己还是世上最大的珍宝。

哪怕是眼前再浓重的黑雾,为了保护他,小姑娘也会暴怒而起,英勇得无所不能。

白阙一个人坐在广阔的识海中央,自嘲地轻笑一声,带着些许黯然地悠悠飘回自己耳中。

天命予他痛苦,却赐另一个他无上温柔。

目光所及之处星河闪烁,除此之外幽蓝得空无一物,绝美,梦幻,却也空洞。

像寻常时候一样寂寞。

安静得令人发疯。

“啊啊啊可恶!出口往哪走啊?!”

又过了不久,气急败坏地声音打破了此地的宁静,跑走的小家伙在识海里绕了一圈又跑回了他的身边,白阙眼中的晦涩忽的被笑意取代。

他施施然地坐在原地,等言音撞进怀里,揪着他的领子使劲摇晃,愤怒道:“你又搞什么花样,是怎么把我拐到这来的?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掰扯!快放我出去!”

她急着去□□啊啊啊啊!

言音现在很上头。

白阙任由她晃悠自己,很是无辜道:“冤枉。你才是不请自来的客人,身为主家哪有赶客人走的道理。”

言音猛地愣住:“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识海,是你自己擅闯进来的。”白阙笑看着他,“怎么还反过来凶我呢?”

言音松开他的衣领,坐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新的认知。

自己居然还能跑进别人脑子里啊。

她搓了搓脸,捏了捏脸,揪了下自己头发,把刚才白阙偷偷干的事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有些恍然。

嘟囔道:“这么玄幻……”

白阙只觉得她出奇可爱,乖得让人转不开眼睛。

等言音冷静下来,在意的也还是那个不知何时,从哪看见的凄惨画面,她茫然的左顾右盼,像是个走不出噩梦的小孩:“为什么我会跑进别人识海里?为什么……”

我总能看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白阙不忍见她这难受的样子,伸手推开她眉间的皱褶,默然许久。

终是对她妥协:“你不是早就意识到了吗?”

那只蛊雕,那只鬼车,甚至是他自己……那些让他们耿耿于怀的苦痛,在你浩瀚的神魂下根本无处遁形。

言音抬起眼前,面前这个人向她低下头颅,肯定了她一直以来隐隐约约的猜想:“所谓的疫变……”

确实是一场人祸。

言音心一跳,呼吸骤然一窒。

心中有着不确定猜想和猜想被肯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瞳孔微微颤抖,头一次感觉自己真正触碰到了那阴影的边界。

再往前就是连光也无法将之点亮的险境,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会落入深渊。

白阙说出这话,心里有种狠心将雏鹰推下高巢的难过,他抬手拂上言音的脸颊,拇指按在她方才气得泛红的眼角。

轻声问道:“害怕吗?”

人祸远比天灾可怖,人心也远比恶鬼肮脏——与天斗,尚且可以齐心协力,难关同渡,战胜之后便可众生欢庆;与人斗,却只能是胆战心惊,谨小慎微,哪怕得胜也只是心力交瘁。

若是她能因此退缩,独善其身,也算喜事一件。

不知道为什么,言音感觉这次触碰的指尖那么温暖,熟悉得让她不忍推开,熟练得像是在安抚被噩梦惊醒的孩子。

他曾经有这样安慰过她吗?

言音不解,小声问道:“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个?”

白阙沉默片刻,无奈轻笑道:“因为我心悦你啊。”

这回答他此前在书斋里也对她说过,如今语气虽不如那时郑重,却只会更加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