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等不到了,他知道,儿媳妇恨他,他也为自己当年的行为忏悔过,亲家的病,他确实要担负责任,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打扰过他们的生活,只是生活在等待之中。
有生之年,他总算是等到了,接机口,一道栅栏,三代人。
他的儿子和孙子孙女就站在外面,他的感情是含蓄的,没有像唐方礼那样红了眼眶,只是憨厚的笑着。
“你们怎么都来了,我知道地址,我自己做车去就行了嘛,你看看,还耽误你们上学上班。”
“爹,你先出来,从那边那个出口出来,我来接你回家。”
“呵呵呵呵,回家好啊,回家好。”
本事憨厚寻常的一句话,唐方礼却鼻子一酸,这许多年,他何曾为任何事情红过眼,而此刻,因为亏欠和懊悔,他只恨不得给他老爹跪下来磕三个头。
他的这种情感,唐欢欢和唐晓尚半分也体会不到,她们并没有已经这个乡下老头的到来而有半分情绪起伏,只有无忧懂得这种感情,因为对爷爷,她的情感绝对不会比唐方礼浅薄。
“爷爷。”
她跑到出口的地方,就算是几步之遥,她也等的焦急。
唐兴华看到无忧,脸上笑容异常慈爱温柔:“不用上学吗?”
“下课了已经,爷爷我来,你怎么背这么多东西。”
无忧要去接唐兴华背上的大蛇皮袋,一双宽厚的大掌却早她一步接过了蛇皮袋。
熟稔的往后一扛,西装革履的唐方礼搭配这一个半新不旧的蛇皮袋,看上去很是不般配,唐兴华忙过去拉:“爹来,爹来,回头把你西服弄脏了。”
“爹,我来,衣服脏了可以洗。”
“呵呵,呵呵,家里有洗衣机是吧。”
“恩。”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还是我来。”
“爹,我来吧。”
“哦,那行,行。”
十六年的时光,足以把曾经最为亲昵相依为命的两个人,隔离成这般陌生,每一句话都是客套,每一句话都有些无措和小心翼翼。
这个城里儿子早已经不是唐兴华记忆中的细伢子,十六年不见,他也老了,不过比起那个泥巴田里打滚的细伢子,更精神,更有气派,他的儿子出息啊。
唐兴华心里很是欣慰,有生之年能进一次城,看看孩子们,他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