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旸冲他闪了两下绿眼睛:我在。
次日离开前,沈夜仔细将两人的痕迹做了清理,尤其是白旸的。
白旸告诉他不必太担心,这里回头会有凯恩的人负责搞定。
既然他命大重活一次,就不该因为怕死畏首畏尾,如今的活人并没有几个还认得他。
沈夜依然有始有终地做完全套,连垃圾都装进一次性置物袋准备带走,医生做这种事情多少有些专业特长,尤其是他。
沈夜让白旸把酒店房间的两条浴袍都穿在防寒袍里面,不然空壳出去会很冷:凯恩会赔钱不是么?
但我并不想这么坑他。白旸耸耸肩,还是听话地穿走了浴袍,偶尔坑一次也不过分。
沈夜在楼下的药店买了抗生素,挤出两粒给白旸吞服。
白旸直觉情趣酒店旁边买抗生素的行为非常令人浮想联翩,尤其是当吃药那个人是自己的时候。
我已经好了,伤口没再流血,人也不发热,沈医生妙手仁心!
谢谢,张嘴。沈夜直接将药灌进去。
他往大路两边看了看:这里是c10区的鸦雀街。昨晚天黑他没认出来。
暮星上特殊的人造生态环境,因为循环并不连贯,缺少植物和动物,仅有少数针松、斑雀之类的顽强生命能够存活,所以这里的居民更喜欢用动植物的名字来代替那些字母和数字组成的道路名,仿佛这样能令他们的家园更生动鲜活一些。
沈夜引着白旸走过商业街,后面不远处藏着一片密集的居民区,跟河姆和唐的小房子如出一辙。
每排平房的山墙上都钉着个大大的蓝色号牌,不然各家各户长得太像,很容易迷路。
号牌上是冰冷简练的白色数字,下面墙体上有小孩子用红泥抹上去的昵称,狗尾巷、金桔胡同之类的
白旸第一次来这里,跟着沈夜七拐八绕,来到一栋房屋前。
跟别家稍微不同,这家的房门上挂着一只彩色拼布大袜子,圣诞节留给圣诞老人放礼物的那种。
白旸抬手捏了下,空的,还挂在这里大概率是因为那老头工作疏漏,而小朋友仍对他的反省抱有期待。
沈夜从防寒袍的口袋里摸出那一双鸟笛,投进袜筒里。这是他们唯二幸免于难的收获。
白旸单肩倚在灰墙上,抱臂,挑起眉毛看着他,气声说:都给出去?你不留一支自己玩吗?
沈夜没答话,圈起手指抵在唇间,看样子是要吹一声口哨把屋里的人吸引出来,结果却只发出嘘嘘嘶嘶、噗嗤噗嗤的怪声。
白旸笑得裂开了,然后学沈夜的样子,一声清越嘹亮的哨音凭空扬起,打了个小旋儿直入云霄,惊起了房檐上休憩的一排斑雀。
沈夜赶忙拉着白旸,躲到旁边邻居堆在过道边的破层柜后面,等了一小会儿,挂袜子的门被推开了。
两个男孩子走出来,动作奇怪地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他俩。
白旸却看出些端倪来,说是俩男孩儿,其实也该有十三四岁了,其中一个身形动作略正常些,另一个走路打晃脖子歪斜。
他俩面容肖似,应该是双胞胎,可惜都是同样的宽眼距、塌鼻子、嘴巴张开、表情憨钝典型的智力障碍者面容。
屋内传来女人的呼唤声:泰明、泰一?
叫泰明的男孩子正在检查袜子,这个行为他一定每天都要重复好多次。
他先一步发现了鸟笛,开心地笑起来,还把其中一支分给了泰一,那个患病更严重些的男孩。
泰一也很开心,晃着身体在门前转起圆圈来,险些摔倒,被哥哥一把拉住了。
妈妈!圣诞!泰明朝门内叫喊,带着等待得偿的喜悦。
泰一也学着他大叫:妈妈!圣诞!他有些口齿不清,可能自己对说出的声音也不够满意,于是更认真地又喊了一遍。
兄弟俩站在门前吹起鸟笛,叽叽喳喳、咘咘啾啾、嘎嘎咕咕,仿佛这里瞬间变得鸟语花香,连惊飞的斑雀也落回屋顶歪着小脑袋探看,寻找神秘的伙伴。
很快,一位裹头巾的瘦小妇人从门里出来,急匆匆扯手将两个孩子拖进屋里。
宝贝,不要吵到邻居,大叔阿婆会骂人
刚刚谁吹出百灵鸟的叫声,妈妈好想再听一遍
圣诞,来了!
圣、诞、来ashash
破旧的屋门挡不住里面母子三人的欢声笑语,还有轻快熙攘的鸟叫声。
两人从另一个方向穿出小巷。
白旸:你的病人?
沈夜:是,我独立接诊后的第一对病人,他们没钱治病才找的我,因为我比较便宜。以前过圣诞节,缇娅妈妈会让人四处送礼物。
他肯提起缇娅妈妈了,说明正在接受对方离开的现实,心情也在慢慢平复。
白旸带偏话题:嗯哼,被卖到医生家里,我赚到了!
沈夜摸了下自己的后颈:保护好你那里,我不会治。
这话也不知哪里有魔法,白旸一抬头,就看到了山墙上贴着的男科广告:有问题,找雄狮,这里什么都会治!
嚣张啊,看那么多书的沈医生都还谦虚着呢。
别人就更不会治了,沈夜腰杆笔挺、大言不惭,到时候只能返厂重修,得找你那位宁教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