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风萧萧兮雨纷纷。由于当时正值战乱年间,寻常百姓死亡人数众多。其中大部分人由于身无分文且又死得突然,只能就地随便刨个坑埋了。只有少数人可以被埋到正规的墓地里。
何云鹏虽是有钱人家出身,且又是当时为数不多的读书人。然而由于他死得突然,且死因又与政治挂钩,故此也只能在附近的树林深处寻一处较为松软的地方将其掩埋。
尽管如此,但陈参一等人却仍不愿就这样草草了事,故此他们想尽办法在位于市郊的一处棺材铺找来了一口白木棺椁,并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将先生的遗体盛入其中,在用贴身的帕子仔细的为其擦拭干净后,这才将棺材掩于土里。
因为众人心情都极为沉重,故此干活时的速度也比较缓慢。过了好半晌,棺材才完全被埋入土中,消失不见。
“先生,您一路好走。放心吧,我们会牢记您的教诲的。”
在感激的送走了好心人后,陈参一等人齐齐跪在刚刚隆起的坟包前,满脸真挚的向先生的在天之灵说着心里话。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人在死亡之后是否真的有灵魂,然而这个时候他们却宁愿先生还没有走,仍在他们的身边紧紧相随,只是肉眼看不见了而已。
“先生,您放心,虽说现在中华积贫积弱,但我相信终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到那时,我会写信告诉您,我们的国家变得有多可
爱。”
陈参一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随后,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空。只见此刻雨水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朵朵如絮的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中轻盈的飘荡,和煦的阳光透过云层照着大地,一切都是那般安详美好。
“好了,咱们走吧。”陈参一在将目光收回来后,微笑着说道,“先生可不希望看到咱们哭哭啼啼的样子,跟小娘子似的没出息。”
陈轩雄和俞孟伟听陈参一这么说,倒也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着互看一眼,同时和他一道站起身来。
在弯下身子恭顺的向墓碑行了一个礼后,三人一同转身顺着原路快步向前走去。
“参一,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在行了一段路程后,陈轩雄侧头看着身旁的陈参一,探问道。
陈参一原在低头想着心事,此时听到这话,迅速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
“东阳。”
陈轩雄和俞孟伟对视一眼,双双点头称是。
东阳,坐落在浙江中部的小城。因其风景旖旎、人杰地灵,自古便有“婺之望县”、“歌山画水”的雅称。因此地距离金华市区不到八十公里,故此被纳入到了该市的管辖范围之内。
说是不远,但若是用步行来量,却也还是有些距离的。
经过一番紧赶慢赶,陈参一三人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到达了东阳县城。和前次一样,他们顾不得休息,便直接赶到东阳中学。在一名学生的指引下,到教务科求见教务
长薛怀礼。
因为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所以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幸好在一名留在办公室里加班的年轻教师指引下,他们最终才找到了薛怀礼的家。
经过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位年过四旬,身材修长、身着深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在互报姓名后,男子将他们引到了屋中。
“你们是何先生的学生?”
四人坐下后,薛怀礼再次小心翼翼的求证道。
之所以会这样问,是由于他之前从没有见过像这样的年轻人。面前的这三个年轻人看样子全都不到二十岁,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让他们这般有勇气,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作出这等轰烈之举。
陈参一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陈轩雄和俞孟伟,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贴身放好的那块何先生用鲜血写就的白布拿了出来,诚恳的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虽然只是和薛怀礼第一次见面,但他相信既然是先生信得过的人,那对方也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至于那白布上的字,他在之前也已经看过许多次,不过只有简简单单的‘还我山河’四个字,但每一个字都写得苍劲有力,一看便知何先生当时的心情是如何激动。
薛怀礼用满是狐疑的眼神看着陈参一,随后便接过了白布。在匆匆看了一眼后,他的身子陡然一震,双眼也瞪得老大,眼神中满是震惊。半晌,才又抬起头来,求证的看向
陈参一。
“您想得没错,我们先生已经走了。”陈参一明白对方的意思,声音哽咽的说道,“他在临终前曾说过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即便有再大的困难,我也必须要将这块白布交给您。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薛怀礼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陈参一侧头看向陈轩雄和俞孟伟,见二人此刻正双眼含泪的看着自己,心中更觉悲恸。深吸了口气后,才又继续说道:
“我们先生还说,只要我们把东西送到,您就一定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时,陈参一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成语:高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