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听夫君的!”穆卿云软口应下,她也想知道,从一开始,温氏将何枝送到她院里,到底存了什么样儿的心思。
正堂,温氏才刚用了膳食,正准备同谢承一道,去院里闲步几许,却听到齐嬷嬷一脸窘态上前,说是今晏夫妇已候门外。
温氏看着齐嬷嬷之态,心生疑窦,上得首座,将人招进了堂内。
只任穆卿云和谢今晏都没有想到的是,一路抽泣不止的何枝,进了堂内,还不等她二人问安落座,便已是从他二人越身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堂前,一声哀泣,竟是恶人向告了状。
“老夫人,你可要给婢子做主啊!”
“这,是怎么了?”何枝是温氏身边的二等丫鬟,温氏自然是有几分印象的,瞧着她哭得一脸梨花带雨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望向穆卿云,不解问道。
穆卿云还未开口回话,何枝便是‘咚咚咚’直接冲温氏磕了好几个响头,语言道,“老夫人,婢子是您送到三夫人院里,伺候三公子的,却不想夫人连婢子近三公子的身都不允,今日婢子不过想贴身伺候三公子一遭,夫人…夫人她竟要将婢子杖责而亡。老夫人,求你救救婢子吧!”
“你……”这等颠倒黑白的言说,听得谢今晏火冒三丈,欲要上前争说的一二,才刚开口,手臂便被拉住,偏头便见写穆卿云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出声。
谢今晏虽是不解,可见穆卿云一副悠闲淡定的模样,亦是退了回来。
上首的温氏,听了何枝所言,一脸愕然地望了一眼身侧地齐嬷嬷,这才冲着何枝问道,“我何时说过,让你去伺候今晏的?”
齐嬷嬷也是怔了一下,续着温氏的话,接说了下去。“老夫人,让你去三公子院里,不过是瞧着福橘那丫鬟行事冒失,让你过去替夫人处理院内琐物,可从未提过,让你去伺候三公子。”
这话,是说给何枝,也是向穆卿云解释。
何枝愣了一下,齐嬷嬷这话怎么和她想的就不一样了,何枝顿是急了几分,扬起了脖颈,连忙呼道,“可……嬷嬷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只要我伺候好了,到时自有恩赏,可保此生顺遂无忧的。”
温氏这会倒是听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脸上一沉,拍案而起,望着何枝,怒极反笑,“你怎么会生出这般念想,侯府有祖训,谢家男儿成亲五载,未得子嗣,才能纳妾,今晏这才刚成亲,我便是再糊涂,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更别提,你的年纪比今晏还要大上一载,即便真要纳妾,你也没有这个资格。”
齐嬷嬷亦是叹了一口气,只差戳着何枝的脑袋,瞧瞧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荒诞的念想。
“糊涂,当真是糊涂!你本到了出府的年龄,若非听你提及,说你不愿赎自由身,更不愿再议婚嫁之事,我便想着三夫人出身名门,过府又没带个陪嫁婆子,你过去只需谨言慎行,诚心为三夫人谋事,三夫人看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定会恩赏你此生顺遂,老而无忧。就是为这,老奴才替你向老夫人求了恩典,不成想,你竟然……做出这等龌龊事来!”
何枝瞠目结舌的望着温氏和齐嬷嬷,脑中纷乱如麻。
她确实忘了,她的卖身契上只签了十年,她马上可以出府了,可是过惯了府里的安逸无忧的生活,见多了世家官宦清雅贵气的公子,她哪里还愿意回到食不果腹,只能随便找个粗俗不堪的男子嫁了的日子里去。
她想要留在府里,也确实和旁人说过不愿再婚嫁之事,只是没想到,她转眼便忘了的一个玩笑,竟被齐嬷嬷当了真,成了她能到三夫人院里伺候缘由。
亏她还以为,是温氏不喜三公子这桩被强迫来的婚事;她以为,温氏将她派到三夫人院里,为的就是让她来膈应三夫人的;她以为所谓的恩赏,是她沾了三公子身,不管三夫人如何不喜,温氏总会给她一个妾的名分,保她一身顺遂。
多么讽刺,齐嬷嬷以为她明白,她也以为自己明白,到头来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罢了。
何枝想明白了这一切,瞬间瘫软在了地上,临进三夫人院时,她已重新签了卖身契,原本的活契,亦变成了死契,依着侯府的规矩,她命休矣!
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穆卿云,这会儿总算是听了明白,她道温氏送了这么一个貌美婢子之后,还能待她亲密无间的很,而这何枝所施伎俩,更是拙略至极,全跟闹着玩儿似的,原来误会是在这儿啊!
齐嬷嬷自然也知道,就这一点岔子,闹出了多大的一个笑话,接到温氏的示意,齐嬷嬷躬身到穆卿云身侧,一脸歉疚地冲穆卿云行了一礼,“此事,是老奴之过,未向三夫人说清,这才惹了这一桩子破事,老奴这就向三夫人你请罪。”
“齐嬷嬷客套了,既然话都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只是这人,我确实不敢再领回去了。”这又未酿成大错,穆卿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既然误会解释说开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追究的。
“这个贱婢,自然不劳三夫人费心了。”齐嬷嬷从善如流,应回道。
如此,自然也就称了穆卿云心意,拉着谢今晏向温氏告退了去。
临歇时,得了齐嬷嬷亲自来报,何枝被打了十杖,连夜唤牙婆发卖了出去,至于人还存了几口气,齐嬷嬷没说,穆卿云自然也就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