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上的车来,车厢里有摇摆不定昏暗的工作灯照明,看不清每个人的表情,咳嗽了几声说:“大家害怕吗?”
“咳咳咳……害怕——不不,不害怕……”各说各的感受。
“呸呸呸……”他吐了几口嘴里面沙子说:“大家不用害怕,振作起来,细心地体会一下沙尘暴就是如此,是沙漠里的自然现象,即便是把汽车吹跑了,这片胡杨林还在,我们背靠大树一样能活下去。呸呸呸——不就是多吃些沙子吗?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脱衣服,把武器挂在身上搂在怀里,万一有状况,人在武器在。丢失了武器是什么后果?大家都清楚?说不定你的军旅生涯就到此为止了,冤不冤枉?武器是军人第二条生命,身为军人,孰轻孰重都知道,不用多说,休息吧。明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我们也一定会活着。嗯——工作灯尽可能少用,电瓶用如果亏了?汽车就成了废铁一堆,有状况怎么办?晚安。”
“队长晚安——明天见。”大家鼓足勇气向队长告别。
羽队长跳下车,如法炮制多栽了几个跟头,黑子紧随其后,两个人到所有车上巡查了一遍,除了惊吓没有什么。
队长的出现,给大家鼓舞了士气,减少了恐惧心理,车外面怒嚎的风不再那么可怕了,如果能欣赏就更好了。
两个人又到韩老六车上,查看李国强他们吃上饭了没有?上车一看都吃完了。
羽队长不放心地说:“咦——你你,你给他们吃什么饭了?这么快就结束了?”
“且且——六七个人的饭有什么难?还不是挥手之间小菜一碟?蒸米饭做面条费时间,我给他们烩了一锅老鸭头,鱼肉都有,可好吃了。”
“哦——老鸭头是什么东西?我我,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且——老同志?别看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却不可能知道全天下的事吧?老鸭头不知道了吧?嗯嗯——老鸭头是我们老家的一种地方小吃,把面和的稀软,用筷子夹到锅里就成了,再把肉菜汆进去就好了,也叫懒汉饭,做起来速度快,省时省力。”
“哦——这这这,这不是让人流口水吗?这种做法在我们家乡叫拨鱼子,也叫烂疙瘩,做好了非常好吃。”
“呵呵——你不是说过沙子已经吃饱了?还还,还想吃呀?”
“且——看见好吃的东西,流口水是自然现象嘛,不一定就想吃,改天不刮风了,尝一尝你的手艺未尝不可?今天尘土飞扬有什么吃头?休息吧,看好了你的食物。咦——水还够用吗?”
“明天够用了。咦——你你,你不是说这里有水吗?”
“嗯嗯——有水是有水,哪个水太脏了?我担心吃了会拉肚子?”
“且且——有水就行,我保证不让大家拉肚子。”
“呃——这这这,这也是祖传手艺?”
“哪当然啦?一个人的肠胃功能,不能适应当地的水土和气候环境,怎么能生存下去?”
“说的是,明天我带你去看一看?能吃当然好,不能吃用不着勉强。嗯嗯——明天油罐车回去拉油,不行就派车去拉水,吃饭是活下去的大问题,马虎不得。晚安——明天见。”
“不喝一口酒吗?我这里有。”
“不喝,这个风越来越大,晚上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危险?准备着应付突发事件,不清醒可就麻烦了。”说完了就走,黑子却挪不动脚步了。
已经转过身的他回头一看,拉了一把黑子说:“且且——酒虫攻心了?克制点,有机会再喝。”
“且且——现在就是天赐良机的机会,喝一小口口不碍事?”
“闭嘴——一滴都不行,命要紧啊小伙子?贪嘴,会变成猪八戒晓得吗?哪可就麻烦了?走吧。”本来是他在前面,现在却把黑子先推下车,害怕他喝酒误事。
下了车又上车,黑子紧追不舍,他觉得有些蹊跷。黑暗中看不见黑子的表情,就说:“回去休息吧?赖在我这里想吃奶呀?”
“且——恶心不恶心?嗯嗯,你你,你听听?哪哪,哪个沙窟窿里怎么会有哪么多怪叫声?不不,不会是我们惹恼了人家?向我们嚎叫示威吧?”黑子局促不安的说。
他一听才知道,原来黑子害怕回去,是让沙窟窿的怪叫声吓怕了,想了想说:“嗯嗯——你不会忘记我们小时候,在河沿边上用芦苇做笛子吧?”
“且——哪怎么会忘记?凿好了,窟窿越多声音越多,一吹就响了。”
“哪个沙窟窿和笛子一样,风一吹就响,不是你担心的妖魔鬼怪,气流通过洞穴的时候都会发出响声,这是自然现象,不可怕,回去吧?看好你的兵,给他们做出榜样,他们比你还害怕。如果你不怕了,他们就会从你的脸上看到依靠,也不怕了。”
“唉——这这这,这个鬼地方怎么会这么害怕?就是遇上成百上千的狼群,老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呵呵——哪是你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不害怕?世界上就没有鬼,跟你说了多少年了,还怎么疑神疑鬼?冥顽不化啊?走,我送你回去,你总不能住在我这里吧?让你的兵会看笑话的呃。”他站起来,就跳进了风暴里。
黑子恐惧的心理无以言表,就害怕黑暗中看不见传说中的鬼魂。沙窟窿里发出的呻吟声撕心裂肺,凄惨无比,时断时续,时大时小,凄厉委婉,如诉如泣,没有些心理承受能力的人,听起来确实是恐怖异常。
害怕的新兵们,依靠在老兵们周围找安全感,老兵们就是害怕,也不能在新兵们面前丢人现眼,装出一副大义凛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气魄安抚着他们。
黑子身为一排之长,为了自尊,也不能流露出害怕的举动,他发小羽队长就成了唯一依靠,即便是露出了自己的弱点也不会笑话。
光屁股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成人,两小无猜,谁都知道谁的优势劣势,说什么都不会难为情。
黑子一看他已经跳了出去,无奈的抬起手挠了挠头,不想出去也得出去,一咬牙还是跳进了风暴里。
羽队长一把抓住他顶着往前走,来到他车跟前,一用力把他楱上车,一转身看到绿莹莹摄人魂魄的亮光,知道是雪儿出来保护他。
好长时间没看见它踪影,是不是去打猎填饱肚子去了?雪儿在风暴里站立不稳,幽灵之光动不动就不见了,是不是闭眼睛还是掉过头不得而知?
他一伸手,提住它脑瓜皮,提起来就往车里面跑,车与车之间的空挡处,成了高压风洞呼呼作响,瞬时风力加快了不少,沙子打在脸上篸疼篸疼。几步远的一段路,还要经受折磨才能到达。
来到车跟前一用力,把雪儿先扔进车厢里,把全神贯注等待他的通讯员张亚夫吓了一跳。一看雪儿回来了,抱住它就抱怨道:“哎呦呦——跑哪里去了撒——这么大风?会把你吹跑撒——你不在我害怕死了撒——你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怎么不管我撒——我让你不听话?”说着话抬起手,在雪儿屁股上拍了几巴掌,以示惩罚。
翻身上车的他,听见通讯员抱怨声,就说:“看护好雪儿,再不要让出去,就是风吹不跑,跌下来的枯木枯枝都会砸死。”
黑咕隆咚的车厢里看不清什么,黑摸着打开铺盖准备睡觉,通讯员却关切地说:“队长,我烧了一锅开水,重新给你泡了一杯茶,尝一尝撒——是女记者带来的大红袍,还还,还说是一般人喝不上撒——你喝了就是不一般的人了撒——哼哼,你的杯子乱人喝,气死我了撒——一排长喝也就算了撒——李国强哪个臭逼也不自觉乱喝?不害怕有传染病撒——”
“呵呵,一杯茶有什么要紧?黑子哪个臭逼是无办法呀?不让他喝?就等于断绝关系了。再说了,黑子知根知底,没有传染病,李国强也就这一回而已?你不要和他计较。嗯——哪个女记者是个巫婆,别信她装腔作势糊弄人?咦——大大,大红袍?听这个名字就不简单?为何叫了这么个名字?一定有什么离奇传说?”
“呃——我也不晓得撒——茶叶还是黑黢黢,不见有什么红袍撒——”他稚气的说。
这么幼稚的话?听的他忍俊不止,一笑了之。
端起杯子黑摸着喝了一口,吸进嘴里的全是尘土,呛得他连连咳嗽,突然一声剧烈的“咔嚓”声传进耳朵,紧接着就是“叮叮哐哐”的破碎声,他浑身一颤说:“啊——不好了啊?树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