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晚，张一鸣也没有睡好，在跟韩东分开后，他独自一人开车去了大学时候租房子的地方，也是莫家善曾经住的地方。早有新的人家住进去，张一鸣站在楼下，仰头往楼上看，时间长了，脖子微微发酸，月光很好，他坐在车里发呆，虽然告诉自己，哪怕她真的不回来了也不要紧，只要她快乐就好。可是心里的感觉骗不了自己，即使不承认在等，他就是在等，等莫家善回来，等她愿意接受他的温暖。他了解林晓愚此时的感受，他了解在林晓愚的心中存在着与他同样的侥幸心理，就是有一天那个人一定会回来，重新来到自己身边。他知道这样的等待是多么的痛苦和无望，对于林晓愚，他不希望她会变得跟自己一样，守着一个几乎无望的人继续人生，他要帮她一把，他要让她感受在身边的、能触碰的、实际的温暖，他帮她挑了一个能为她也愿意为她遮风挡雨的人，他希望她不会变成现在的自己。他可以帮助林晓愚，却帮不了自己。他无法自救，只因为莫家善无可替代。

天气变暖，林妈妈一边收拾林晓愚的衣柜一边叨念她不知道收拾。林晓愚坐在床上上网，笑呵呵的说知错知错，正看着电影，林妈妈扔了件衣服过来，似乎已经对她凌乱的衣柜折磨到极限，大声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家伙，这都是什么天气了，你还把毛衣放在柜子里。一个女孩子家连房间都收拾不好还找什么男朋友啊，林晓愚，你以后别指望嫁人了。

林妈妈无奈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自己收拾。然后门一摔走人。

林晓愚总是在想，林妈妈这么火爆的脾气，林老爹是怎么跟她过了二十多年的。一面起身拿过妈妈刚才摔到地上的衣服。拿起来一看，是一件红色的毛衣，棕色的线织着麋鹿。是年前买给方骁洋的吧，她看到的时候只是觉得，搭一件白衬衣在里面，他穿起来一定很好看。把毛衣叠好放到箱子里，林晓愚关了灯睡觉。用薄被把自己包起来，黑暗中摸摸自己的心，说：没关系，会忘记的，会放下的。

其实韩东是好的，一日一个电话，哪怕只是作为朋友闲聊。短信的嘘寒问暖也殷勤的狠。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照顾着她的口味。单独约她出去时也极知道分寸。韩东的好，好在风雨时愿意为她遮挡，好在悲戚时愿意为她出头，好在只要她答应便给她一个温实的家。她在他身边不必张牙舞爪，不必虚张声势，不必提心吊胆。但在一段感情里，你不爱的时候，就会对付出的那方愧疚。对于韩东，林晓愚的心一直再清明不过，她不答应，是不想自己犯错，是不想浪费韩东的时间，辜负他的感情。即使林晓愚的态度多明确，韩东也相信自己能打动她。可是，爱情是一瞬间的动人心魄，而不是长久的劳心费力。

一日韩东单位有比赛，约林晓愚去。林晓愚说：如果作为朋友，我非常愿意去；但如果作为女朋友，我就不去了。

韩东说：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林晓愚摇头。

韩东沉默了很久，说：那，你还是不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