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走到穆寒亭身边握了握他的手,四人被蒙了眼睛带离院子。
空气里满是雨后的土腥味儿,黄叶一层一层落下,混在泥水里发出腐朽味道,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里张牙舞爪,入目满是荒凉萧瑟。
李元湘领着长生自行离开,穆寒亭的伤势不适合走太多路,傅薇两人搭上一辆拉柴草的车,顺道进城。
车板很窄,他躺着她侧着,一条胳膊搁在他的肚子上,指尖缠着他的衣摆绞一下松开然后再捻起来铰,如此反复倒也不觉乏味。
天色不好,太阳有一搭没一搭穿行在云彩间,半空飞过的鸟雀也是匆匆忙忙。
“上海的局势不太妙,警局里多了好些案子,最近有几件杀人案,死者都是学生老师等知识分子。艺淑的一位同事也死了,她怀疑凶手是小林队长,但我仔细比对过,似乎没那么简单。”
“说说看。”他伸手捉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里划拉着。
“在他们的屋里或者身上都有找到进步传单,所以我觉得有可能不是日本人干的,更像是针对进步青年的清洗。”她这句话是在他耳边说的,这种时候小心总没有错。
他偏头嗯了一声,“我已经有所耳闻。”
“这个节骨眼上还喜欢搞暗杀这一套,到底在想什么?!”
“你别管那么多,好好上班,平时尽量别离开法医室。你都能察觉到,他们不会不防的。”说完握紧她的指尖,“听话。”
她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他的嘴角亲了一下,闭着眼睛紧紧靠着他。
让她袖手旁观是不可能的,那些受害人的尸体无一不在说明一个问题,凶手不是单纯的排除异己而是在炫技杀人。
这样的变态不能让他继续活着害人。
郊外坟场,刘大龙望着一地泥猴子一般的生还者,理解了老头所说的富贵险中求。当他领着人出现在一群绝望的人眼前时,他们望过来的眼中满是感激,那一刻他就是他们的神。
算一算活着逃出来的人,汪公子机要处警察总署的探员以及能在山崎孝面前得脸的日本人,这一趟买卖稳赚不赔。
“刘探长,日后高升可不要忘了小老儿我呀。”老头眯着小眼睛,全是精光。
刘大龙对着他深鞠一躬,“要没有您这事儿成不了,您有什么要求只管开口,我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小老儿也老了,干不了舞刀弄枪上阵杀敌的活儿,早些年勉强读过几年书,给您做个参谋如何?”
刘大龙看着他,好一番审视打量,末了欣然一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眼下就有一个难关,请您给参谋参谋。”
老头嘿嘿一笑,“不就是如何让他们就算离开了这里还能记得你的恩情吗?小事一桩。”
“还请明示。”
“恩情这东西太虚无,如今这世道谁还记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只有相互之间有了利益牵扯,这关系才最牢固。昨日这群人都是奔着什么来的?”
“财宝。”
“财宝人人想要,不过地上看得见的都有主,可地下还有千千万万呢?”老头捋了捋下巴上的泥水,一脸高深莫测。
刘大龙听得眯了眯眼睛,站直身体看一眼众人,“那这件事就交给您去办,我不要钱,我只要他们永远记得这份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