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止不住嫉妒羡慕恨。
娶妻巨阀疑家女子疑箜,生一对资质天赋不错的儿子。
如今还得了赤彗一样明艳,几乎可以晃瞎人眼剑慧女子。
女子空灵如梦,无名无份,还乐意颠儿颠儿的给他生儿育女。
凭什么同样在主峰,一切都是他穆连城的?
我穆连池又不是偏峰之人。
难道就仅仅因为他早出生了两年?
他嫉妒得发狂,所以嫂子疑箜当初一找他商议,要在长老会决议上表态任由剑庐山来人处置炤火,他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了。
还帮助嫂子将兄长牵引住,让他疲于奔波,无力救护。
但他究竟又知道,穆家的实权在握者,是他的嫂子,而不是他的长兄。
长兄在与不在,他穆连池在这个家的地位只会下降而不会上浮。
人的这颗心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矛盾?
他看不得他好,却偏偏又不得不仪仗他。
长兄如父。
若没有兄长在,若没有他来顾念一下兄弟情分,那个歹毒狠辣的疑家女人,会不会直接狠下心来将他扫地出门?
兄长踪迹全无,这样他是不是已经被烈焰岩浆给吞噬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唇寒齿亡,休戚相关。
他不由得有点手足冰冷。
他急忙吩咐随从,“赶紧去通知嫂夫人。”
又沉吟了一会。
他低声细语吩咐另外一名手下,“你去偏峰走上一遭,告诉那位这边的境况,就说山腹点燃了。记得注意行迹,别让人看到了。”
今天更是他穆连池当值,这日后责任追究起来,他还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未来的路怎么走?
得认真考虑一下了啊。
山腹幽深。
他看着忽然就沸腾的熔岩,目光炽热。
那个谶语,它要成真了啊。
……
风雨依然缜密。
苍老的年轻道士,步履坚定,行走在泥泞的姑苏城中。
捏着一枚聚魂铃。
从洛城到姑苏。
他一直在跟随那一把紫红竹伞的路。
他在前身是如意师太的风姿女子暴毙处,曾经弯下去年轻而佝偻的腰,在泥泥水水一塌糊涂中摸起了一枚念珠。
八十一品苦思惑。
到头来只有这一枚硕果仅存了。
走过羽山北麓的山畔细道时,他也曾无意一仰云天,细看清霄风流云散。
但世事如棋,叵测谲诡却必然遵循一定的成理。
棋局开始,中兴之前,王必不对王。
他形容枯老却委实还太过年轻。
所以他并没有捕捉到山巅老道士踏虚而遁的踪迹。
某一刻,他扭头看了看北面微微偏东的铁庐山主峰。
“这若是林子大了,就什么鸟都有,可这林中若是小了,就一山不容二虎啊。”
年轻的道士轻笑道,“这世界那么大,所以无奇不有。过去剑庐山有父杀子,其子不死复杀其父其女的故事,前不久烈焰山却有父杀女,其女不死复杀整个家族的故事。到了这铁庐山啊,行将杀兄娶嫂的故事估计都有。”
他手中的聚魂铃已经饱和。
他举步继续行走。
这一次他不再走紫红竹伞漂移的轨迹。
苍老的年轻道士,他不是方内之人却更胜方内之人,他想起那个带刀带鞭女侠时,面露微笑,憨态可掬,不由摸了摸手上的红绳。
那里有红颜却不是知己。
不是知己那就一定是祸水。
祸水早见必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