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是傅翎认识的亲戚。
时笛抓住傅翎的手,想把他挡在身后。
她的手很纤细,相比起来,傅翎的手宽厚有力,时笛攥住的是他的手指。
傅翎垂眸看着交握的双手,顿了一下。
很快时笛就反应过来,她的这种试图阻挡,不仅愚蠢,还很无力。
那个被称呼为二伯的西装男根本没把时笛放在眼里,直到走到近前,也不过是为了表示敷衍的礼貌,才朝时笛点了点头。
“小翎,我有事跟你说,到这边来?”
时笛在心中摇头,拉了拉傅翎的手,希望他能意会。
傅翎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过多接触跟他很熟悉的人,而且这个西装男,总让时笛觉得观感不是很好。
但傅翎辜负了她的期待,点点头:“嗯。”
时笛紧张地抬头看他,不能去啊,万一被看出什么异常?
傅翎低头对上她的目光,看见她眼里倒映的除了灯光就是自己的身影,倒是挺欢喜。
他伸手在时笛脸颊上碰了碰,迈出长腿跟那个男人走了出去。
傅翎的背影倒是沉稳淡定,时笛却心中不安。
但是她也知道,不能再过分阻止了,否则更容易被人看出来。
傅翎离开后,时彦秋盯了时笛一眼,也跟得紧紧的走远。
宴会主人和重要人物频繁往这边走,其余到场的宾客也都纷纷聚拢过来。
时笛身边的这一块区域变得热闹无比,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明里暗里地注视着这边。
时笛周围的几个女人说了几句话,气氛又松快不少。
有人玩笑道:“小笛,你和傅总感情真好,多腻人呐。”
时安沁终于按捺不住,冲到时笛面前,紧张问道:“你跟傅翎怎么回事?”
这句问话的含义太多。
时笛扬起眸,直直地盯着时安沁的双眼。
忽然,时笛勾起一丝笑意,伸出手,迅速地接近了时安沁的脖子。
时安沁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整个脖子被扯得一痛,她整个人差点往前摔去,脖颈后面也产生了一道割裂的疼痛。
“嘶。”时安沁莫名其妙地伸手一摸,放到眼前,手指上沾着点点血珠。
周围一片惊呼。
“血、血!小笛,你把安沁扯出血了!”
时安沁这时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在自己的宴会上被别人打了?打出血了?!
疼痛带来的愤怒和屈辱顿时一齐涌了上来,由于过度的震惊,反而叫时安沁一时没说出话来。
时笛用拇指和食指捻着那串项链。
精美,名贵,可惜弄脏了。
时安沁为了挑衅时笛,脖颈上的珠宝还没有换。
还是出国前,她在时笛面前炫耀的那条,时笛母亲结婚时戴过的项链。
这根不应该出现在时安沁脖子上的项链被时笛用蛮力扯了下来,要不是时安沁今天为了搭配妆容,项链本就戴得松,勒出的血痕只会更深。
不把它扯下来,时笛今天必不会松手。
“你、你打我,时笛你疯了!”
“打你?”时笛疑惑地看看自己手里的项链,说,“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你不肯放手,在争执中你受了轻伤,这是你咎由自取,怎么能算我打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打人是什么意思啊?”
自己的东西?
周围人的八卦好奇心顿时涌了上来,时笛这是完全把争端放在了明面上,撕逼大戏啊,就是故意给他们看的!
不看白不看,况且,时家的这个小女儿一直以纯真美貌高高在上,还从没看见过她失态的样子。
这是普通人都有的阴暗心思。
越是平时看起来美好的东西,就越是想让它毁掉一次试试看。
“你说什么。”时安沁听到时笛这样说,眼神闪了下。
她拿了时笛的项链,当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来应对时笛跟她讨要项链的情况。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时笛竟然有这个胆子,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抢,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
豪门姐妹最忌争斗,尤其时安沁身份尴尬,她绝对不能被当成小偷。
一时之间,时安沁甚至来不及顾及自己被弄伤的事,反而是强笑着,试图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圆:“姐姐,你……”
话音未落,时安沁的脸被打偏。
极清脆的一声巴掌,响彻了宴厅。
乌海倒抽一口冷气。
周围的其他人也紧紧捂住了嘴。
时笛,抽了时安沁一巴掌。然后捂着被打痛的手心,真心实意地抱怨道:“还挺厚。喏,这就是打人。现在你可以说,我打你。”
“你、你打我……”时安沁气疯了,她翻来覆去重复着这句话,没发现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做着时笛让她做的事,场面愚蠢至极。
时笛耸耸肩,却没继续搭理她,转向了一旁的宋华娟。
时笛拎起那串项链,展示给宋华娟看。
“宋阿姨,时安沁偷了我的东西,你说,怎么办呢?”
宋华娟脸色铁青,她与过分低估时笛的时安沁不同,从时笛发作的那一刻开始,宋华娟就知道这事不能善了。
她咬了咬牙,说:“小笛,你这是什么话?这项链是家里的财产,也是你父亲拿给安沁戴的,怎么能说偷?”
时笛微笑了下。
她接着说:“宋阿姨,时家的珠宝,都是你在打理吧?时彦秋可不识货的,拿什么礼品送什么人,都得先问过你。可不好撒谎的,周围这么多人,随便哪个都能见证。”
这话没错,不仅是家里长住的阿姨知道这事,就是在场的宾客,也听过宋华娟本人炫耀此事,将这件事作为宋华娟在时家有掌权地位的一个重要依据。
时笛晃了晃项链,继续说:“宋阿姨,前妻葬礼一个月,后脚你就进了门,现在你又把前妻结婚时的项链送给你的亲生女儿,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
宋华娟之前穷的时候,正想着钱,哪管面子。
现在日子好了,在各路人中间攀比,就变成了只要面子。
她怎么能承认这个项链是经她手给时安沁的,这会被别人不知道戳多久脊梁骨。
宋华娟紧咬腮帮,说:“我刚刚仔细看了下,这条项链,我没见过的,是安沁不知从哪里拿的吧。”
时安沁震惊:“妈?”
宋华娟又补了一句:“这家里的东西,既然你知道,都是我在收,那这些归置,也应该由我处理,或许什么时候漏放了,也是有可能的,这也都是你父亲的资产置办的,怎么被你妹妹戴一下,你就这么计较呢。”
时笛摇摇头:“别跟我说那么多。就一句话,这东西,是你拿的,还是时安沁拿的。”
宋华娟不能再推翻自己的话,只能重复道:“是安沁。”
“是她拿的,那就是偷。她偷东西,该打吗?”
宋华娟心里一痛。
她宝贝的女儿,刚刚被时笛扇了一巴掌,时笛还要设局来问她该不该打?!
可宋华娟不敢再和她掰扯,谁知道再说下去,时笛还会有什么花招,还会抖露出什么?时笛这是根本就不顾时家的脸面了!
宋华娟在心里对自己不断地劝着:时笛现在发疯,嚣张得很,等会儿彦秋会收拾她的。
想着这个,宋华娟忍了下来,点点头,做足了贵妇通情达理的样子:“该。”
时笛朝时安沁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宋华娟脸彻底黑了:“你什么意思?”
时笛这是要她亲手打自己女儿!
时笛随手拿起一旁桌上用来剪蟹壳的剪子,一下一下,把项链剪得稀碎,原本一条完整的项链,很快变成了碎钻、和很多断掉的链条。
剪完了,时笛扬起双眼:“不打?那还是觉得不该打。”
时笛走到宋华娟面前,把那把碎钻拍在了宋华娟脸上。
坚硬的钻粒和链条,刮着宋华娟的脸皮,稀稀拉拉地掉进她v领的胸口。
“宋阿姨,你这么想要,我送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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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上一层,是个人工建造的小花园。
流水潺潺,假山林立,傅博远站在池边,跟傅翎说话。
“小翎啊,最近身体还好吗。”
身体?傅翎警惕道:“很好。”
傅博远也没在意他的回答,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傅翎木然地凝视着对方。
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事。
不过笛笛嘱咐过他。
如果被问到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说话。
傅博远焦虑地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傅翎开口,忍不住抬起头,就看见傅翎幽深黑沉的双眸盯着自己。
傅博远吓了一跳,几乎以为自己的目的被傅翎看透了。
傅博远左思右想,忍不住提前找补了两句。
“小翎,你知道二伯的,没什么大志向,就想挣点小钱。你那个药,吃了这么多年了,没看到什么副作用,你就放出一点,让二伯生产啊!我这边很多朋友,都等着要呢。”
傅翎质疑:“我没有吃药。”
他并不记得自己有吃什么药。
傅博远懵了一下,但他觉得这是傅翎拒绝的话术,怒容微现,又压抑了下去。
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其它的产业都不景气,要还赌债,他只能把念头打到傅翎一直藏着的秘药身上。
那种药,吃了可以让人神清目明,据说是能开发大脑智力,可以直接将一个人的本事拔高数倍。
这样的药,不仅民间想要,哪怕是科研机构和官方,都会想要。
但傅翎一直紧紧攥在手里,哪怕每年耗资巨大,来养着一个专供的保密制药厂,也从未用这种药换过钱。
傅翎有整个傅家,他不需要钱,可别人需要啊!
这是上一辈留下来的秘药,只不过是傅翎运气好,恰巧在他手里成型了而已,傅翎凭什么独自占着。
傅博远焦急起来,可又拿傅翎没有办法。
傅翎想回去找时笛了。
刚刚跟这人过来,也只是因为看出来时笛无法应付。
他才懒得和这个叫二伯的男的多说话。
傅翎毫不犹豫地走开,落在傅博远眼中,便成了断然的拒绝。
傅博远恨恨地咬了咬牙。
都是傅家人,凭什么傅翎过得那么好,他就要为了几千万欠债每天急得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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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翎回到时笛那里,就按看见时彦秋举起巴掌,像是想要对时笛动手。
傅翎迅速冲了过去,直接伸手推了时彦秋一下。
就是三岁小孩打架那种推,不过他力气很大,时彦秋被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宋华娟身上。
时彦秋正值气得吹胡子瞪眼,结果反倒连自己也被人打了。
一看,好家伙,还是傅家那个女婿。
时彦秋是要巴结傅家没错。
所以他这时也不敢对傅翎说什么重话,可是也下不来台。只能瞪着眼睛,装作被气得受不住的样子,等着时笛给他认错。
时笛每次都会主动向他低头的。
尤其这一次,本来就是时笛犯错在先。
他还没开始教训呢,就丢了个脸。
这下时笛要是不道歉,怎么都过不去了。
时彦秋正想着,却看见时笛根本没有理睬他。
时笛转头,自然而然地跟傅翎说话:“回来啦?”
傅翎点点头。
“那我们就回去!”
时笛心情大好。
她打了人,毁了项链,该做的都做了——
哦,还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