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灯光暗下,穿着豪华礼服的主持人上台,安以辰都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谢景琛小心翼翼地瞥她几眼,发现她是真的没打算离开,于是也跟着看节目了。
元旦文艺汇演到底是一年里最大型的活动,各班准备的都很精心,跳舞的演小品的唱歌的都有,学生们也很会炒气氛,一遇到唱歌好,舞蹈劲爆的活着小品的笑点,都会在下面发惊呼,整个场子都很热。
谢景琛侧头看安以辰,发现她神色自若,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来,接着看演。
轮到七班演的时候,安以辰突然起了身,谢景琛一秒紧张,问:“你干嘛去?”
“萧悠要上台,我去后台看看她。”安以辰神情很自然。
谢景琛才不信她鬼话,马上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安以辰轻笑了一下,把他按回座位上,“你又不是我们班的,你去干嘛,在这儿坐着。”
谢景琛还是不放心,想等她走了再悄悄跟上,不料安以辰却像能看穿他心思一样,加了一句:“不要跟着,我很快回来,真的。”
她话不重,却莫名带着一股强硬的坚持。
谢景琛不甘地在座位上乖乖坐下,但对安以辰的强硬也无可奈何,只好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后台通道。
安以辰就像是他的克星,一碰上她,所谓的“霸道”,全都化成了一缕虚烟,留下的只有十分的无奈。
谢景琛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舞台。他这个位置视野很好,正数第四排,正对着舞台中央,都用不着看led屏的转播,正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刚才表演合唱的班级已经退场了,穿着抹胸长裙的女主持人重新回到台上,聚光灯直直地打在她身上。
高一时元旦演的女主持人是傅雪儿,她也算是学校御用女主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家里那些事的影响,这次居然换了个人。
谢景琛稍稍走了个神,那位新秀主持的串词已经快说到末尾了。
“……娇俏的少女轻舞在秀帕风中,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接下来请欣赏高二七班的同学们带来的舞蹈《黛帕》。”
七班那个当文艺委员的小姑娘,召集了全班最漂亮的几个女生,跳了一支古风舞蹈。
看得来她们练的很认真,舞蹈也不算很难,女孩子们挥舞着水袖,举着帕子时不时地遮挡住半张秀面,有种欲语还休的柔曼,观众们很买账,掌声一阵接着一阵。
谢景琛却没什么心思看她们舞来舞去的,满脑子都是安以辰,不知道她刚才突然离开,是真去看萧悠了,还是去做了什么别的事。
安以辰这个人太闷了,有什么话有什么事,她全都埋在心里,谢景琛不怕别的,就怕她不说,让自己想陪她也无从下手。
一支优美的舞蹈节目就在谢景琛满怀着焦虑的胡思乱想中结束了,现场反响不错,谢景琛也跟着鼓了鼓掌,不过就是略带敷衍,脑子里还是在盘算着安以辰的事。
七班的姑娘们下台,主持人重新上台,这次上来串词的是个男主持,穿着一身笔挺的燕尾服。
七班的姑娘们结束了演,在后台拿了东西就一串溜地回来了,猫着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谢景琛皱着眉盯着她们,他看到了萧悠,却没有看到安以辰。
他环顾四周,仍旧没有看到安以辰的身影。
“安以辰呢?”谢景琛一把抓住正要往里面位置走的萧悠。
萧悠一愣,呆呆地答到:“没…没看到啊?”
谢景琛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再也坐不住了,正要起身,台上男主持有些低沉的嗓音却突然钻进耳朵。
“……接下来请欣赏由高二七班安以辰同学带来的歌曲《goodnightgoodbye》”
在全场骚动的惊呼声中,这一句话好像定身符一般,把谢景琛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他坐下,以积极其缓慢的速度将头重新转向了舞台,时光的流逝在这一刻好像变得格外迟钝,他失去了所有的观感,全部的注意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在舞台上那架纯白的三角钢琴上。
那架钢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推上台的,静静地伫立在舞台的左侧,淡黄色的灯光在它身上流淌,莫名地就让人沉下心来。
穿着校服衬衣格裙的少女步履沉稳,缓缓从黑暗中走到了灯光下,暖光洒在她略带棱角的侧脸上,落在她向上扬起的眼角,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力,跃动着攥住了台下众人的心尖。
安以辰穿的并不华丽,在一众盛装席的小演员中,甚至衬得上是朴素的,但却意外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球。
她在钢琴前坐下,露小半张侧脸对着台下,背挺得笔直。
那一刻,梦中关于她的一切,隐忍的,沉重的,激愤的,胜券在握的,都好似走马灯一般,飞速地掠过谢景琛的心间,拼凑成了眼前的安以辰。
少女从梦中走,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钢琴上,弹响了第一个音符。
舒缓流畅的琴声从她指尖泄,她眉目低沉,拉过了一旁的立架话筒。
“whensunfailsdowniseeyourstarisshining
(夕阳西下之后,你如星辰一般闪耀)
whenonshowsupitseelikeicanhearyourheartbeating
(明月当空,我仿佛能听见你的心跳)”
她唱歌时的嗓音意外的动听,低低的略带一点沙哑,好像在轻缓地诉说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