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藜看这个族叔和族兄顺眼,便洗了一篮子地莓子招待他们。
这地莓子是她娘一早上山摘的,用带着露水的青草盖着下山,然后她拿村里水井里的凉水湃着,最是清凉解渴。
“秋藜妹子,谢了!”王孝礼塞了满嘴的地莓子,红红的汁水将他染得好像吸了血一般。
秋藜古怪地看着他,村里人普遍不吃地莓子,知道地莓子能卖钱后,吃的就更少了。似王孝礼这般,没有顾忌地吃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见王孝礼也看她,秋藜转身就跑。
她就湃了一小篮子地莓子,可不能全让他给吃了。
王孝礼见她一副有狗在屁·股后头追的急样,不解地问王兴富:“叔,秋藜咋了?”
王兴富看他又抓了一把地莓子,目光淡定:“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吧。”
王孝礼不以为然:“羞啥,自家哥哥。”
王兴富不理他这个粗神经的堂侄儿,只端起秋藜端过来的茶碗喝水。一口水入喉,他顿了顿,又喝了口。
这水里,似乎是加了盐。
作为族长家的儿子,他与兄长一同在县里念过五年书。他一个同窗,家里是开医馆的,但凡夏天喝水,必是要放盐的,说这是他家秘方,能防中暑。
当时,王兴富并不信。
直到后来,他在城里看到有人中暑倒地,他同窗的爷爷让学徒给人灌盐水,他才信了。从此夏天喝水,都加点盐。
王兴富没想到,秋藜端给他的水,也加了盐。
想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王兴富便就罢了。
菜种才下地三天,菜园连丝绿意都没有,中午就要招待族人吃饭,李氏急得一头汗。
秋藜却觉得不是问题。
秋藜跟她娘说:“娘,咱前面池塘里不是有荷叶梗子吗?”
“你把荷叶梗子切片,加油渣炒了,不就是菜吗?”
“荷叶梗子,那是你吃着玩儿的,怎么能做菜?”李氏觉得女儿什么都不懂,但没办法,只有她能陪自己说话。
“能啊,”秋藜还在那点头,“是人吃的,就能做菜。”
“再说,猪吃的红薯,都能给人吃了,荷叶梗子还是人吃的呢。”
听起来好有道理啊!李氏的人生经历注定她说不出“猪吃屎,人也吃屎”的经典台词来,她被红薯的胡搅蛮缠给整晕了,真的去池塘里扯了一篮子荷叶梗子。
秋藜在她娘扯荷叶梗子的时候,围着池塘转了一圈,摘了十来朵荷花,捧了满满一怀,又得她娘一顿好唠叨。
秋藜知道她娘厨艺不行,当然她也不行。作为一个幼时吃父母,读书吃食堂,工作吃外卖的,周末节庆继续吃父母或者饭店的大龄剩女,秋藜的实际做饭水平可能连李氏都不如——毕竟李氏确实烧过菜,而秋藜,却是连学校的劳动作业番茄炒蛋都要她老妈做好,她摆拍的。
但秋藜有一样却是李氏拍马也及不上的——她的见识。
李氏这辈子都没下过馆子,她吃过最好吃的菜是族长家长子王兴全成亲时,席面上用酱油烧得烂透的一碗红烧肉——庄户人家,即便偶尔打打牙祭烧炖肉,用的也是自家做的豆瓣酱,没人舍得用酱油,太贵,有的甚至舍不得烧熟——烧熟,肉就缩了,而夹生的肉,会显得比较有分量,摆出来好看。
而秋藜,仅在她穿来这一年网上团购的网红餐厅就超过了五十家,还不算她点的外卖——她吃过的外卖餐盒怕都能绕着北洼村摆上两圈了。
所以,秋藜虽然不会下厨,但在见识过这么多厨子的手艺后,对于如何指导李氏做出好吃的菜,信心满满——毕竟,不管是红烧还是干煸,不管是蒜泥还是清炒,只要舍得放油放盐放佐料,那菜基本就不会难吃。
凭着这份自信,秋藜指挥李氏做出了人生第一份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