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有钱。”王兴平听他爹说让他随便砍林地里的树，话就说的更痛快了，“我给秋藜雕了几个木头的玩意儿，想着她喜欢，就顺手带到城里，没想城里的孩子也喜欢，存了五吊钱。”

“五吊钱？”王满魁彻底愣住了，瞪着王兴平，好像不认识这个大儿子了一样，“雕木头能挣五吊钱？”

王兴家王兴和也愣了，庄户人家，做个桌子凳子的，纵使不精细，也都是会几手木工活的。王家祖上就曾做过木匠，饥荒逃难来了北洼村后，这里大片的沃土良田，便一门心思种地，倒将木工活儿放下了。但雕个木头钗子，做个木牌啥的，王家兄弟几个倒都是顺手。

王兴文则仔细看了他大哥几眼。他如今只得十六岁，与大哥王兴平足差了十四年，印象中大哥老实木讷，只会在地里干活，倒不知还有做买卖的头脑。

王兴平点头，“都是些小玩意儿，合小孩子脾性，城里人就稀罕这些有野趣的玩意儿。”又说买地的事，“爹你别看是雕些小玩意儿，还得要一段合适的好木头，咱家林地的木头就太粗壮，砍了雕鸡鸭，太浪费了。旱地尽头的林地里的灌木，倒是粗细正好。”

王满魁并不知什么木头合适雕鸡鸭，见长子话语里的笃定，心知木雕挣钱的事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还是要眼见为实，他按捺住激动，向长子道：“你雕的那木头鸡鸭，可还有？拿过来我跟你兄弟瞧瞧。”

王兴平答应着要回屋去取，王满魁又叫住他，将桌子上的钱捧给他，“这钱，你先去收好。”

王兴平依言回屋，将钱交给李氏，“这钱，你收好，是爹给的分家银子，用来盖房。咱自己的钱，我已给爹说了，打算买地。”

李氏惊出一身汗，但见王兴平只是取了几个雕件便出了门，想来公爹并未责怪他们藏钱，李氏便也不问，依言收拾去了。

房里的床头上叠放着两只油漆斑驳，一看就很有些年头的樟木箱，这还是王兴平亲娘当年的陪嫁。

李氏进门，可没有樟木箱。她的全部家当就是身上的一套新衣、脚上的一双布鞋、手提的一个包袱，包袱里面只两三件换洗的衣裳，以及头上插着的三根木簪子。

李氏从床头的墙缝里掏出钥匙，打开樟木箱，将十吊钱放进箱子里，锁上，再将钥匙用布包裹了，塞进墙缝里。

转回身，李氏看着坐在竹凉床上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秋藜，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看好了吗？看好了，跟娘一起出门！”

堂屋里，王兴平刚走，王兴和就凑到他爹跟前，小声道：“我看大哥心里必是不高兴爹分家，有这赚钱的法子也不吱声，跟我们生分了。”

王兴家看王满魁脸色不好看，赶紧扯他弟，“三弟你别说了，大哥这不是说了吗？”但心里也知道，若不是买地瞒不住，王兴平怕是还不会说。

只是，分家确实是亏了他大哥，他倒不好说什么。

王兴和扁了扁嘴，还待再说，王满魁磕着旱烟袋咳嗽一声，他便不敢开口。

一时王兴平回来，将半套十二生肖递给王满魁，“最近下地忙，没空雕，就雕了这半套。这生肖都是一套整卖，倒比其他零散的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