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红颜怒(十)(1 / 2)

别看方军长五大三粗的,这花园里的景致还不赖啊陈允河跟进院落深处,低声自语间抬脚穿过回廊尽头的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翠绿的芭蕉,宽阔的叶面虚掩起一处方正的别院,隐约窥见戏台背板上挂着的绒布。

秦啸川顿了顿步伐,陈允河,瞧见什么了?

陈允河清了清嗓子,侧身挡在拱门那处风口前,回道:虽说这靳斐易是个戏痴,但能在方府反客为主,属下觉得有些不对劲。

秦啸川轻笑起来:地方虽是我们定的,靳斐易也确实要比我们更熟悉这宅子。不过他就算要在这里上演一出鸿门宴,那也得方世均点头才行。陈允河听得云里雾里,秦啸川接着道:你方才不是夸这宅子里的景致不错?那是因为这宅子是方世均的老母亲一手置办的。这方家老太太生前,好歹也是过了一阵子旧王朝官家小姐的生活,品味眼光皆不俗。今儿晚上要是毁了,怕是可惜。

陈允河恍然大悟,待见秦啸川丝毫没有如临大敌的意思,反倒颇有闲情逸致地给他解说起来,不禁抿了抿嘴:少帅分析得是,但总归防人之心不可无呀!也不知高副官那边情况如何了他过去实在没见过哪位身居高位者,真就带着一名手下来赴宴的。

秦啸川脱下手套,抬手拍了拍陈允河的肩,高胜鸣家里跟你不一样,陈师长早就跟我打过招呼了。他这样说原是想定定陈允河的心,哪知陈允河听罢竟一瞬面红耳赤,却也不便声辩。

戏台坐北朝南,搭得也算讲究。

秦啸川倒是不以为意地挑了个正中的位子坐下。既来之则安之,坐下吧。他在明,人在暗。靳斐易要自作聪明,那他就以静制动。

角楼上晚风习习。

靳斐易端着一盏茶嗅了嗅,闭目养神间抬了抬下巴,低问:你是子文的好友,我本不想太为难你那夜既是你去大帅府替少帅做的医治,总该是记得少帅的伤情如何吧?

周淮安眼周肿胀得厉害,鼻间满腔浓烈作呕的铁锈味,一呼一吸间两管鲜红的血便压着嘴边的青紫暗红长流不止。无无可奉告!

啧看来子文看人的眼光实在是不行啊。相隔数米的靳斐易缓缓睁开眼,目光冰冷地挥了挥手。周淮安身侧的士兵一把揪起他颈后的衣领,长衫的领筒本就不松阔,那人手一提直如被扼住了咽喉一般,他身量不算矮小,只是这一遭下来也并无气力挣脱了。周淮安半拧着上半身由人拖去护栏边角的地方,有人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竹帘。

靳斐易暧昧地笑起来,他为了周老板一句话,那晚留在军中曲意逢迎ashash他刻意顿了顿,呵呵,也难怪!纵他有几分才相,到底这戏子的命终是比不过少帅的命金贵。周淮安狭窄的视线里映入两抹人影,正是戏台前端坐的秦啸川和陈允河靳斐易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掐住他的下巴转了转方向,他才又瞧见正准备上台的宋子文。

周淮安神情终于有了异样,一丝不差地收进靳斐易的眼中。

呵长官若想动手,何须如此麻烦眼下天时地利,就在此处集中火力,不管楼下的人伤情如何,还不被您打成筛子?他说得缓慢,别看子文脾气冲,平时却最见不得杀生长官想让他行刺少帅,怕是挑错了人选。秦啸川的伤情说不严重那日也确实九死一生,说严重这人竟还真敢就带着一个手下前来赴宴。周淮安虽拿不准,却也瞧出这靳斐易已被秦啸川给唬住,一时半会儿不敢再轻举妄动。只不过,他仍是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定要宋子文去行刺秦啸川。

靳斐易掏出手帕擦拭起指间的血迹。他不算个有耐性的人,他定要知晓秦啸川的伤情,却也不是为了确保宋子文能一剑致命。那日在学堂开枪的疑犯根本就不是他靳家军营的人,且已有人招供,他们的目标是个女人!那日闹成那样,秦啸川也没有将叶文佩交出来定罪,那他舍身去替那女人挡一枪,也不是没有可能

靳少ashash他正盘算着,凑巧办完差事的侍从官回来复命,人已经安置妥当了,再过一刻钟就该醒了。

正要开口,又有士兵前来传话。他命人擒住周淮安,便移步走到另一处墙角,那士兵附耳低言:少帅欲接靳老过来赴宴,点名要余长官去办这件差事,方军长借了自己的车靳斐易还未听完,脸色已黑了个彻底。

还有靳少先前要查的事情,军委那边也有人回音了。靳斐易眉头微挑,有些意外。那帮人里没一个拿正眼瞧他的,这两日想着趁热打铁,便借自己父亲的名义又暗中打探了一番,本以为也再无下文看来秦季年过世的消息多少还是动摇了些许人心。

靳斐易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周淮安,咬牙接过士兵奉上的文件,纵他是少帅又如何,只要是人,总归会有破绽。

靳斐易一目十行,呵,倒是我高看了周老板的医者圣心我说呢,怎么平白无故就敢淌这样的浑水,就凭方世均一句话?瞧着周老板可不像是会管闲事的大善人。他捏着手里那几页薄薄的纸,走到周淮安跟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啧啧,都说南方水土养人,连周老板都出落得眉清目秀,想那三江镇出来的女儿家也必然不差。得要多谢他这位旧识,靳斐易冷笑一声。秦啸川自以为替叶文佩挡那一枪放个烟雾弹出来,他就查不到别处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