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龙辇就在门外候着。龙辇明黄帘幔,处处雕龙画凤,抬驾之人,更是八名高级武士!这种规格,历来只有帝王专用;或是遇上某位功劳极大的臣子时,才会破格一次。刘方弯腰低首道:“殿下请!”
赐坐龙辇是一种象征,象征臣子在帝王心中地位无比尊荣!方炎暗想:既然无心在此久呆,坐这龙辇上大朝会又是树大招风,何必多生事端!于是不予理会,闷声独自前行。没奈何,刘方等人只得随他心意,快速跟上。
到得勤政殿外,只见朝臣密密麻麻地站满殿外台阶,正三五成群地小声议论着。方炎踱到下游栏杆旁边,临栏远眺时,只见朝霞初现,日头隐于其中,正要破云而出!然而他却无心欣赏,心中反复所想,只是西尔芙的问题该如何解决。未几,旁边忽然多了一人。方炎回头看去,竟是夜颖!
这女子对着他嫣然一笑,在这日头初升之时,犹如百花齐绽,惊艳不可方物!就连方炎,目中都已带上了几分欣赏,冷漠的气息收敛许多。
第一时间感受到他的变化,夜颖忍不住有些喜悦。但是省起自己找他的目的,心中又复黯然。“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象他这样的天才强者,心气肯定极高,如果被迫成为质子入质他国,这份耻辱,对他的打击简直难以想象!此人于我有恩,我该怎么开解于他,才能令他于陛下父子间不生怨恨?”夜颖心中思虑纠结。
昨晚她与爷爷被加急召回,立被告知圣凯伦国书事宜。陛下问到他们祖孙意见,为了大体着想,她自是赞同方炎入质。但是爷爷的表情却很不自然,并且言语间磕磕绊绊,似乎并不想让这十六殿下受屈。最后陛下单独留下她一人,委婉地提出,让她先来试探一下十六殿下的心思。这个任务很有挑战性,几乎毫不犹豫,她便应承下来。
“听闻小姐博学多才,我想请教一下。若一个人杀性过重,却被苦苦压抑,进而行为性格渐渐扭曲……这种状况,该如何解决?”出乎意料,竟是方炎率先开口。
原来他动念之间,忽然想到这女子以博学冠于全国,问之以西尔芙之事,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遂诚心请教。哪知夜颖似乎受了惊吓,下意识后退几步,身形却又不稳,摇摇晃晃地往后跌去!方炎扬了扬眉,暗怪自己唐突,身子侧移一小步伸手将她扶住。夜颖霞飞双颊,朝阳映照之下,秀脸更显清丽。方炎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随即,这女子望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惊惧!
方炎淡然一笑,不以为意地道:“在下愚钝,想来也只有让这人顺应本性大杀一场;可是这样一来,又怕她在杀戮之中泯灭人性,为整个世道所不容。夜小姐可有什么妥当的主意?”
夜颖目中惊惧之色稍减,心想这人原来也不是个杀人魔头,起码在他心中还能念及世俗道德,应该还有救,我可不能让他深陷下去。她想当然地以为方炎是自说自己,因此打起十二分精神,沉着应道:“那殿下可知,这人心中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切齿仇人,或是亲人爱人?”
“这个啊,我简单说一下。此人家国被斯科特劫掠,亲友邻居尽皆惨死于匪军之手,只有她一个人被人相救,侥幸活了下来。若论仇人,似乎整个斯科特军都是,若论亲人爱人,或许那位救她的人算得上一个吧。嗯,她对那人确实依赖得很。”方炎想了想,将西尔芙的基本情况简单说了出来。
夜颖有些糊途了——“家国被斯科特军劫掠”,这个很好理解;“亲友邻军尽皆死于匪军之手”,这个又从何说起?咦,难道他过去在民间时,曾被别人收养?后来收养他的人被杀,他又蒙高人相救,这才学了一身本事?对,一定是这样!夜颖对于自己的猜测相当自信,也相得自得!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往往幻想多多,又有前面先入为主的误解,这才导致她越想越偏。“嗯,能够教出他这种杰出天才的高人,必不是寻常之辈,肯定是某位隐世法神!”忧心羽方现状,她先问道:“敢问殿下,这位救他之人,性情如何?”她这么问,自是想探明有没有招揽那位法神的可能。
方炎很是费劲地评价了番自己,良久摇摇头道:“这人有些实力,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他满门’的人。对于他救下的那人,他很宠溺;但碍于仇家众多等原因,他不能暴露身份为她出头。”
夜颖听到此处,希望顿转失望!“仇家众多!能让法神顾忌的仇家,那是何样的存在?而且不是一位两位,而是众多!看来,此人注定无法招揽。”如此想着,她便淡了其它心思,专心为方炎出主意道:“依殿下所言,其实殿下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既然此人杀性极重,那不妨让他去杀斯科特士兵,一来可以报仇,二来也可以渲泄心中戾气。至于殿下所说的泯灭本性之类,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事后那位救过他的人对他详加训导一番,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