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顾瑶顺手拿起旁边摊位上的擀面杖，快步走上前，冲着他们最脆弱的软肋一人一棒子,刚才拧在一起的两人立刻分离开来。
“闹够了没有？不嫌丢人吗？！”顾瑶提高了音调,严厉地呵斥道。
熊澈强忍着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是他欺人太甚，我打他怎么了？难道就让他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
“我没有跟你说话。”顾瑶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齐晟楠。
熊澈这一拳打了个空,嗓子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瑶抬手又是一擀面杖，婴儿手腕粗细的棍子打在身上的那一声闷响，听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咚！”
莫名挨了两棍子,齐晟楠更是恼羞成怒。
这护犊子都不背人了？分明是熊澈先动的手,凭什么多打自己一下？
见齐晟楠要从地上起来，顾瑶反手朝着他的小腿肚又来了一下。
“啊！顾瑶,你他……”看到周围拥挤的人群,齐晟楠脑子里的那根弦这才反应过来,没有将后面那几个字喊出来。
“他先动的手,你凭什么打我？”
顾瑶攥紧了手里的擀面杖，威严的态度犹如高高在上的君王：“他不过是个路人,但你是节目的嘉宾，你这是在直播！我管不了他,难道还管不了你吗？”
熊澈愣了一下，怔怔地盯着顾瑶，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算是自己做错了,但自己好歹是她的艺人，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这样的影响有多大吗？多少人在直播间里看着你！你就让几千万的观众这么围观你打架？”顾瑶的声音越来越高，把齐晟楠的那点不服气全部粉碎。
是，她现在不是齐晟楠的经纪人，没资格管他。
但现在是在拍节目，她是节目的总制片人，节目的所有人都归她管理。
齐晟楠自知理亏，默默垂下了头不敢再辩驳。
不知道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看熊澈刚才那副暴怒的样子，也能猜到两三分：肯定是齐晟楠挑衅在先，熊澈才会忍不住在镜头前动手。
又看一眼旁边快要被吓哭的小孩，还有他地上的野山菌。
从窃听器里听到的那个稚嫩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个小男孩的。
斜了一眼熊澈，顾瑶用擀面杖指着地上的齐晟楠，语气严肃：“起来，跟人家道歉。”
“凭什么熊澈不道歉啊，分明是他先动的手。”卢子柔看不惯齐晟楠受委屈，替他辩解道，“你不能因为熊澈是你的艺人，你就差别对待吧？”
顾瑶挑了一下眉，“他从私自逃走的那一刻就不是我的艺人了。”
那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像是一阵轻轻的风，不带有任何的情绪。
齐晟楠了解她，若她是愤怒或失望，那证明她对熊澈还抱有一丝希望，但越是这样平淡如水的一句话，越是证明她彻底放弃了熊澈。
顾瑶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随手放在了擀面杖摊位上，平静地说：“我上午已经通知公司那边安排解约事宜了，”目光转向旁边的熊澈，眼神里有的只是漠然，“你回海市后联系文静，她会安排你解约的事。”
看着顾瑶的眼睛，熊澈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解约？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听顾瑶亲口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会有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知道了，”缓了好久，熊澈才回她几个字。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答。
犹豫片刻，他的嘴里又小声地挤出几个字，“那个……对不起。”
他刚才愤怒的情绪顷刻间变得平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但是砰砰跳动的心告诉他，自己欠顾瑶一个道歉。
顾瑶抬了下唇角，“没必要，对不起是我们之间最没必要的三个字。”
走到小男孩的身边，顾瑶又另外掏出五十块钱递给臭蛋。看着地上的野山菌，她只勾了下手指，跟来的导演便心领神会，赶紧过来帮她打包起来。
摩挲着臭蛋的头，顾瑶收起了对待齐晟楠和熊澈的严厉，温柔地说：“是大哥哥做错了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臭蛋捧着那一张青色的纸币，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的眼睛，结结巴巴道：“谢，谢谢阿姨。”
顾瑶：……
为什么自己是阿姨？
看着齐晟楠那狼狈的样子，还有他嘴角的那一块青紫，顾瑶皱了下眉，“赶紧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场工呢？”
顾瑶单手插进口袋，如同一家之主一样，依次处理着这里的烂摊子，“来个人，回去把熊澈的手机和东西拿来交给他，他不用跟我们回小院了。”
再次提到熊澈，顾瑶的语气里只有无尽的失望。
甚至她转身离开时，都没有再看熊澈一眼。
“你身上有我之前放的窃听器，”顾瑶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关闭了窃听的，“一开始是怕你惹事，后来是担心你在山林里出事。既然你现在没事，我也没有义务再继续保护你，解约后，咱们就不要联系了。”
望着顾瑶离开的背影，熊澈胸口的疼痛愈发明显。
脑海里闪过无数关于顾瑶的记忆片段，直到她消失在人群中的那一刻，他才惊觉，不是她失去了自己，而是自己彻底失去了她……
“顾小姐，齐晟楠这……怎么办？”
跟在顾瑶身后，导演犹豫了许久这才开口问道。
齐晟楠的脸上挂了彩，身上的衣服也脏了，要是继续直播，观众肯定会知道他被打的这件事，而且刚才熊澈也出现在了镜头前，又要怎么解释？
导演脑子一团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继续求助顾瑶。
顾瑶懒得瞧齐晟楠一眼，倒是冲着导演挤出了一丝笑，“问我？又不是我让齐晟楠动的手，他既然动手，自然要让他自己想办法应对。”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顾瑶幽幽地说：“我只是个制片人，又不他的经纪人，对节目负责就好，他的事让他自己解决。”
曾经原主就是太疼爱自己的艺人了，才会纵得他们无法无天。
尤其是齐晟楠，他仗着有一副好皮囊和几分天资就狂得目中无人，既然他跳槽去了盛世，就让赵一鸣去给他擦屁股吧。
况且，她恨不得让齐晟楠早点翻车滚出娱乐圈，帮他？不是在说笑话吧。
齐晟楠揉了揉脸，态度仍是强硬，“是熊澈出手先打得我啊，你不管？”
“我已经跟熊澈解约了，还不够吗？”顾瑶反问道。
顾瑶一句话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齐晟楠的脑容量本就不多，做的任何事都是赵一鸣帮着安排的。现在赵一鸣不在身边，他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纵使飞得再高也无用。
卢子柔拽着齐晟楠的袖子，小声地说：“怎么办啊，真的要这么直播吗？”
“你别催，我在想办法！”齐晟楠推开了她的手，心情更加烦躁了。
楚潇潇和段枫那边的直播进行得顺利，所有的东西都采买完毕，陈伯伯的竹笋也全部都卖了出去。
顾瑶不想再听导演替齐晟楠求情了，收拾好情绪也进入到了直播的画面。
“咱们回去吧？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看了眼他们手里装得满满当当的袋子，顾瑶说道。
她很快就进入到了直播的状态，好像刚才发生的任何事都跟她无关，消失在镜头前的这段时间不过是去采买东西罢了。
【熊澈呢？齐晟楠呢？我刚才分明看到他们了。】
【对啊，不是说熊澈去做任务了吗？怎么回来就跟齐晟楠打架了啊。】
【我也看到了，难道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有事儿，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事。】
【齐晟楠人呢？怎么几个直播视角都看不到他啊。】
【不会也跑了吧，不是吧不是吧，一下子跑两个嘉宾？】
从集市回到了阳光小院，齐晟楠还是没有想到办法。
这件事需要给观众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怎么让解释变得合理……他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导演更是急得不行，冲着顾瑶使了好几次眼色，想让她出来帮忙。
顾瑶就跟没看到一样，和楚潇潇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完全不理睬他们。
“白先生，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啊？”
眼看求助顾瑶是不行了，导演只好又找上了白淼。
白淼淡淡地瞧了齐晟楠一眼，“顾瑶才是总制片人，还是听她的安排吧。”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对齐晟楠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
一年前，关于顾瑶的那些黑料他也有所耳闻，也看到过爆料人发出的齐晟楠和顾瑶之间十六页的pdf文件。
顾瑶是什么人，他现在心里十分清楚，齐晟楠是个什么货色，他也有分寸。
帮他？当初背叛顾瑶离开畅言的小人，可不配被轻易原谅。
齐晟楠已经有快三个小时没有出现在镜头里，就像当初熊澈消失在镜头前一样，直播间里关于他的弹幕越来越少，只剩下他忠实的粉丝在苦苦坚持。
要是他再不出现在镜头前，不知要浪费多少的流量。
“你们先把菜洗洗，等我上个卫生间回来再做饭。”顾瑶擦了擦手，对他们吩咐道。
“嗯啊。”
少了齐晟楠的存在，镜头前的嘉宾们看起来更有了家人的味道：顾瑶是母亲，其他人都是乖巧听话的孩子，虽然少了父亲的角色，但乐也融融的气氛相当融洽。
从镜头里出来，眨眼的功夫，顾瑶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离开了直播间里“母亲”的角色，她又变回了那个严肃的总制片人。
“怎么样？脸上的伤想到该怎么解释了吗？”顾瑶问道。
直接坦白肯定是不行，只会让观众变成吃瓜群众，然后带着“齐晟楠被打”的词条上热搜。
说是一场意外也不靠谱，毕竟他被打的那一幕还是被镜头拍到了，这样的谎话一下就会被戳穿。
齐晟楠低下了头，“对不起，顾小姐，请你帮帮我吧。”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不想被她看到眼睛里的不服气。
屈服，只有暂时的屈服才能让顾瑶帮自己。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道歉而已，他可以忍。
呵，这态度真是够可以的。
白淼摇了摇头，两手背在身后，没有作声。
他一点也不着急，若不是冲着他的流量和人气，这档节目不可能找他来拍。他和熊澈本质差不了多少，无非是他目前还有些资本在支撑着他。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他迟早要离开这个节目，只是时间问题。
“求人就是这个态度吗？”顾瑶漫不经心道。
齐晟楠咬了咬牙，猛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说话的分贝也提高了几度，“对不起，今天是我太鲁莽了，希望顾小姐能够帮帮我。”
顾瑶缓缓坐在椅子上，拿起了旁边保温杯里泡好的枸杞水。
从镜头里出来，她就没有瞧过齐晟楠一眼，“不够真诚。”
齐晟楠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让理智把心头燃烧的火压下去，“那怎么样才算是真诚？”
“跪下，磕头，会吗？”
齐晟楠：？？？
顾瑶字字铿锵，句句掷地有声，让齐晟楠毫无反驳之力。
凌厉的目光倏地戳在他身上，曾经被他背叛的愤怒，在此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只要你肯跪下来磕几个响头，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
从顾瑶答应了当这个制片人的那一刻，她就在想着该怎么报复齐晟楠，怎么把原主对他的付出一点一点讨回来。
磕头？对比他曾经背叛原主的行为，这点惩罚根本算不上什么。
不止是齐晟楠，周围的工作人员被她的话吓到了，谁也没想到顾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男儿膝下有黄金，让一个男人跪下来求人，那不是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跪吗？”顾瑶浅淡地问了一句，“赶紧，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正当众人都在唏嘘的时候，齐晟楠“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
为了重新回到直播中，为了不让自己的流量浪费，为了可以爬得更高……齐晟楠果断选择了暂时地屈服。
盯着顾瑶脚边的那一块土坷垃，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攥着的拳头微微颤抖，今天受到的屈辱他一定要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膝下的黄金算什么？跟顶流的名号和未来千万甚至上亿的通告费比起来，不值一提。
“扑哧。”
齐晟楠跪在面前的那一刻，顾瑶一个没忍住，掩面笑出了声。
解气是解气，不过对他的恨意还是分毫未减。
“瞧瞧，这膝盖是多软啊，我还没说去哪跪去哪磕呢，就这么迫不及待了？”顾瑶无情地嘲讽着他，让每一个字都刻在他心上，“旁人若是不知道，还以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呢。”
齐晟楠：？？？
被别人嘲讽羞辱的滋味，他也该尝一尝了。
慌张地从地上站起来，他连忙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只可惜，他没出息的画面，被在场的所有人都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我跪都跪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顾瑶收起了笑意，继续拿着他想要的东西威胁他，“怎么？是不想再直播了吗？”
齐晟楠赶紧收了声，又变回了自认为“忍辱负重”的卑微态度。
这场闹剧持续的时间太久，站在总制片人的位置上，除了要让自己解气，也得为节目的质量和内容考虑。
“好了，给赵一鸣打个电话，我有事跟他说。”
见顾瑶松了口，导演赶紧拿出手机，“好好好，我现在就打！”
“我没让你打，”顾瑶叫住了导演，扭头睨了眼齐晟楠，“我是让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