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抱歉。”哈利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也不懂为什么男孩会因为他对魔法世界一切的无知而感到失望。“但我知道、知道自己是个巫师……还不到一天。”哈利坦然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你可是——”

男孩立刻瞪圆了眼睛，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可爱了。

“德拉科！”这次是他的父亲。

马尔福先生伸手摁住了他激动的肩膀。

哈利意识到马尔福家的家教非常严格，一如他们给人留下的印象感观。或许他们就是巫师界王公贵族？哈利与长发的马尔福先生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男孩——他想，他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德拉科·马尔福，所以才会被他的母亲亲昵地称为「小龙」。

正好此时，奥利凡德店主捧着一大堆匣子回来了，哈利没时间再继续与德拉科·马尔福的谈话，他不得不按照店主的推荐，一一试用面前的每一根魔杖。

“试试这一根。”

“山毛榉木和火龙的心脏神经做的。九英寸长。很柔软。”

哈利接过奥利凡德递给他的这根魔杖，按照他的方式，轻轻挥了一下。然后哈利引起了店内的爆炸，至少半面墙的匣子，哗啦啦的像多米诺骨牌那样，一个挨着一个往下掉。

哈利立刻将魔杖还给奥利凡德，他感到非常抱歉。

奥利凡德却毫不在意，他正在挑挑拣拣别的魔杖给哈利。倒是德拉科·马尔福发出了一声嗤笑。哈利为此扭脸看了他一眼，对方立刻扬起了眉毛，一脸莫名的骄傲和神气。

看来他因为自己而生的郁闷和失望已经被排解掉了。

哈利收回目光，转回身，表情平静地抬了抬手指，用魔法将自己刚刚弄得一团糟的匣子们各归其位，恢复如初。

哈利一直都是用这个魔法完成德思礼家工作的，他闭着眼用都没难度。但是在场，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就像海格第一次见他使用了魔法时那样。

幸而，马尔福夫妇性格疏离冷漠，他们自持身份，不会像破釜酒吧的客人们那样热情主动。这很好，哈利喜欢跟性格上的同类待在一起，他喜欢看热热闹闹的场面，却不愿参与其中。

“波特先生！”奥利凡德店主惊叹。

“真是完美的「恢复如初」。”

哈利忍下心里的别扭，淡定地接受了店主的褒奖。

他想，他永远不会习惯，因为自己家务做得很好而被其他巫师们夸奖魔法这件事。这实在是，不管面对多少次都很荒诞。哈利想象中在霍格沃茨学习的魔法，是那种可以移星换月，更盛大更璀璨的奇妙力量。

“bravo”

就连矜贵高傲的马尔福夫妇也为他轻轻鼓掌两下，甚至还朝他微笑了一下，颔首致意。

哈利看着他们的笑容，虽然比他每次强行扯嘴角时要真诚自然太多，但也能分辨得出没多少真心实意，只是形式上的客气和礼貌而已。因为长发马尔福先生那双冷漠锐利的灰眼睛里没有半分笑意，审视藏得虽深，但也很重……

哈利对这些实在太过熟悉了。

有些令哈利感到惊讶的是，德拉科·马尔福。

那双圆溜溜的，灰蓝色眼睛因为看到了他的魔法而光彩熠熠，脸上也浮现着显而易见却努力克制过的，真情实感的得意和骄傲——「这才对嘛！这才是哈利·波特的水平！」

哈利不知道德拉科·马尔福听说的那些关于自己的事情都说了些什么，显然，他对自己有着极为微妙和奇怪的误解。而且，他为自己感到骄傲和得意，就像之前海格那样。这很奇怪，海格是因为认识他的父母，对自己有着子侄般的移情好感，但是德拉科·马尔福又是为什么呢？

哈利不懂……但他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这点。

“波特先生，再试试这根。”奥利凡德店主又递给他一根。

“槭木的，凤凰羽毛，七英寸长，弹性不错。”

哈利迟疑地去拿，还没来得及举起，又被店主夺走了。

“不，不——试试这根，用黑檀木和独角兽毛做的。”

“八英寸半长。弹性很强。”

哈利试了一根又一根。他不知道奥利凡德先生认为什么样的才合适，但他自己很清楚，这些魔杖都不是在感召他的那一根。试过的魔杖都堆放在桌面上，越堆越高。但奥利凡德先生从货架上抽出的魔杖越多，似乎显得越高兴。

“一位挑剔的客人。”店主语调轻快道。“不要紧，我想，这里总能找到一款最理想，最完美，最适合你的——让我想想看——”

“我能试、试试那根吗？”哈利已经有点没耐心了。

哈利不是缺乏耐心的人，但他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随着他试用的魔杖越多，感召也越来越强烈，似乎那根感召他的魔杖也有点焦急，生怕他选中了别的魔杖，错过自己。

“噢，那根……为什么是那根？”

奥利凡德店主循着哈利的指尖，看到了他所说的那根。

“它好像……一直、一直在……召唤我。”哈利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准确描述清楚，他所感应到的和魔杖间的联系。

“……奇妙，太奇妙了，噢，有时候确实会这样……确实有可能是这根。非凡的组合，冬青木，凤凰羽毛，十一英尺长。不错，也柔韧。”奥利凡德店主小声嘟囔着，爬上□□，将那根魔杖从匣子里取了出来，递给了哈利。

哈利接过魔杖，突然感到指尖一热。

哈利终于明白，奥利凡德店主所说的合适是什么意思了。他握着魔杖，轻轻挥了下杖尖，只见一道白光，像有自己的意识般从杖尖射出，在空气里跳动，金屑像坠落的星光那样从白色的光芒中粼粼掉落，细密纷扬。

“波特先生，我卖出的每一根魔杖我都记得。每一根魔杖我都记得。”注视着那道漂亮的光芒消失后，奥利凡德店主才压低声音，再次对他轻轻道：“是这样，同一只凤凰的两根尾羽，一根做了这根魔杖，另一根做了另一根魔杖——你注定要用这根魔杖，而它的兄弟——”

“正是它的兄弟，给你落下了那道伤疤。”

哈利平静而认真地听奥利凡德店主说。

“不错，十三英寸半长。紫衫木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真是太奇妙了。魔杖选择巫师……我想，波特先生你会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不管怎么说，那位神秘的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就做了一番大事——尽管可怕，但还是great……”

哈利对此不置可否，他余光看到马尔福夫妇似乎也无法苟同店主的论调。

“谢谢。”哈利没把店主恭维般的话放在心上。

他对自己没什么太大要求，大事业没想过，能经济独立，养活自己就行。至于伏地魔，他不知道对方消失这么多年究竟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自己是期盼着他已经死了，还是还活着……

但如果伏地魔还活着，哈利的人生计划里就会立刻加上「为父母报仇，杀死伏地魔」这条。

哈利并不恐惧杀死了自己父母，在魔法界人人畏怯，直到现在也都不敢直呼其名的黑魔王。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隔着哈利十年来阴郁无光的悲惨童年。哈利只要想到这个人让他失去了多少，让他被迫承受了多少，心底便暴戾横生，施虐欲暴涨——伏地魔，这个名字能将他所有掩藏在平静和冷淡之下的负面情绪，轻而易举地全数勾起。

垂眼，哈利从口袋里摸出七个加隆，付给奥利凡德店主，买下了这根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