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真的!”潘金桂她男人急了,手指头戳着商标,力道差点把瓶子捅漏。“宝鸡进的货!”
“以往不是都在县城拿吗?”第五名不解。
“县城拿的都假货,咋能喝嘛。”潘金桂她男人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不好意思地拿了凳子给第五名坐,非要跟第五名来两盅,“谁不喜欢真的。可真货进价高;村上人买不起,一来二去都砸手里了。”说话掀开酒瓮盖子,里头都是自酿的粮食酒。拿打酒用的木勺杯从里头舀,阔气地舀了满满两杯,酒汁都溢了出来。登时,那辛辣醇香的气味,就在小卖部里弥散开。
“呵。这会儿就喝上啦。真舍得。”进来买烟的村民取笑着潘金桂她男人,瞧清了第五名也在桌边坐,脸上便换了欢喜的表情,“名名,今儿不忙?一起去神龛那边拜呀?昨儿俺妈拜了,可好使;我爸那老寒腿一宿没疼。”
放过我死去的父亲和哥哥吧!第五名想哭。这几天天气这样好,不阴天不下雨,哪有机会犯老寒腿。本来想起死去的父兄,是个伤感的事;但这两天让人拜得,都快成笑话了。
“咱名娃还有事呢。”潘金桂她男人把烟递给对方,让他不要打扰能人的思考,转身给第五名切卤五花肉下酒。
潘金桂她男人的刀法,全村有名。每片肉都能切成薄如蝉翼。起风的天气都不敢动刀,生怕肉片给风刮跑了。
眼下不一样了,一片肉切得快有半寸厚。齐齐地堆满一盘子,热情请第五名动筷子:“吃呀。自家的猪,干净很。”
品咂着卤肉的味道,第五名环顾货架,上头没了“康帅博”和“脉劫”等牌子的踪影。随口问:“那进了真货后,买卖咋样?”问完,又后悔了。因为潘金桂她男人立刻施展了不输给老娘们的絮叨,反复地感谢起他来。“多亏了你呀,名娃。没有你,村上人咋能过上这好日子。”激动地朝旁边指指,第五名这才发现,桌上一尺厚的老电视机不见了,半人高的大平板电视机搁桌上,还长出一截。
“刚买的!”显摆地拧开,潘金桂她男人拿遥控器按了半天台,就“中央一”和秦省卫视台清晰点儿,其余台不是影像抽风,就是光闪雪花。就这还连声问第五名:“咋样?美吧?”
“美着呢,美着呢。”第五名客气几句,实在压不下好奇心,“一共能收几个台?”
“管他呢。”潘金桂她男人爱惜地抚摸着平板大电视,“这平板电视机的性能就是好。”
台都收不到,咋看出这电视性能好的?再聊下去,怕被这奇怪的虚荣心传染,赶紧挑拣了几样烟酒让潘金桂她男人给打成礼包。
见第五名递来几张崭新的百元红票子,潘金桂她男人满面红光,嘴里却放话说:“没你就没咱们今天,你这十里八乡的大能人光顾我这小卖部,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脸面,我咋能跟你要钱嘛。”
“你做生意的,哪能这样。不收钱,我往后就不敢来你家了。”第五名把钱塞过去就跑了。
挺好的,大伙有了结余,终于不那么穷了吧……对伍家沟来说,起码能喝得起真酒,抽的到真烟了,也算是自己给村里做的贡献吧?第五名不知道该不该居功,可但凡村里乡亲见了第五名都亲热的吓人,大伙心安理得将生活上的这一小点改善归功于第五名。其中当然也包括胡支书。
这点上,第五名的确是佩服胡支书的侦查技巧的。每逢第五名拎着烟酒的时候,胡支书总会适时的出现在能和第五名偶遇的各种必经之路上,这次也不例外。尊老不需要任何借口,第五名赶紧拿出条烟递给老支书。
胡支书接过来看了看,眉开眼笑,“本来还想去供销社给老伍办一份寿礼,这下可省了。”
哦,拿自己的贿赂借花献佛了。“您老也去给伍村长祝寿?”
胡支书笑了:“那当然,今天这可是咱伍家沟的大场子,连镇长都得来呢!来,你搀着叔,咱爷俩给他们压轴!”
老伍啥时候有这么金贵了?过个没头没尾的生日竟然连镇长都惊动了?这可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到了老伍家,第五名才发现自己想的小了,不光是镇长到了,石坎镇下辖的十多个村子的行政长官都到场了,老伍家院落里各村大员已经站满了。难不成老伍现在已经混到名镇石坎镇的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