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阴翳,鸣声上下,在这除了些许蝉鸣外空旷寂静的森林中,存在着人类世界与妖怪世界之间的缝隙。有着一双瑰丽的血红色双眸的俊秀少年蹲坐在树旁,静静的看着淡蓝色灵魂的少女点柴火烤鱼,坐等着白吃白喝。
“我要吃别的。”
习惯了山珍海味的无惨大少爷面对着伊咏又一次递过来的烤鱼,眉头一挑,捏住鼻子拒绝烤鱼的香气靠近自己。黑发少年眉目俊挺,面露嫌弃之色。
见自己精心烤好的烤鱼被刁蛮大少爷退回来,伊咏倒也不生气,顺手就啃了一口,琢磨琢磨味道,盐的咸度与鱼的清淡融合的恰到好处。她停下来,疑惑道:“我的烤鱼技术应该没有退步才对。”
毕竟这可是练了成百上千年。几乎让她被戳瞎了眼也能原封不动地还原出来。
“……”无惨扶了扶额头,两个人蹲在地上面面相觑,大少爷忍无可忍道:“这烤鱼,我们已经吃了整整四天了。一顿三餐,共吃了十二次,我现在一闻到烧烤的味道就……!”
鬼舞辻无惨露出凝重的神色,话语间甚至透露着久违的沉重,他咬牙切齿道:“就衷心怀念正常人类丰富多彩的厨艺。”
就算是身为风餐露宿的流浪者,身体里所补充的各种能量也是不能少的。目前吃不了人的无惨闷头苦思,觉得自己急切的需要抓个妖怪来缓解饥饿,虽然味道不太好,但血液都差别不大。
不是人类的伊咏当即心头中箭。
无惨料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冷哼一声。两个人一个走在地上,一个低飘在空中,均是沉默不语。一时间,仿佛竟因追求高质量的食物问题产生了一丝若即若离的裂痕。
人间与妖界的缝隙,名为此岸彼间。对于双方来说,这里相当于是一个隐秘的过境通道。人类若是误入此处,终会落得被恶妖吞噬的下场。妖怪天生具有强大的力量,可以自由穿梭于人间,但若是被镇守在部分缝隙的阴阳师们发现,结局只有被祓除、继而成为大自然的养料这一条路可走。
不多时,无惨脚步一顿,一双魁丽的梅红色眼眸翻涌着强烈的杀气,在暗下来的天际中更显诡谲。伊咏早已拔出日轮刀来,在他们前方,一股强烈的妖气扑面而来,其直白的吞噬足以让普通人感到冷汗淋漓,脚下生钉般的止住不动。
少年手持木魁刃,微曲的黑色长发部分垂落在眼前,逍遥的风吹过耳畔,犹如彼岸的低语。凛冽的红眸不屑的扫过前方,映入眼帘的是紧紧的依附在地上的一只妖怪。
它的四肢锋利而有力的抓住地面,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划痕,样貌很像人间漆黑的犬类,然而尾部却空无一物。有所企图的妖怪张大嘴巴,如尖刀般的獠牙上,分明沾染着人类的血液和骨肉。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学着人类的语言道:“人类,你们冒犯了我彭侯的子弟……”
伊咏问:“你的子弟是谁?”
“那些树枝!”彭侯阴恻恻的道:“我乃千年老树化形而成,最喜欢吃……最喜欢人类了。过来吧,我已饶恕了你们的罪过,不会伤害你们的。”
然而此妖活了千年都不明白的是,起码化形化出个人样才会有点基础的信服力。难道它不清楚绝大多数人类的本质是颜狗吗?身着波浪状黑蓝相交的羽织,成百上千年混迹在人间的伊咏对此早已顿悟。
“千年老树……如此浓烈的恶意,真可谓是酿好的美酒。”无惨的眼神微微感兴趣了一点,他下意识的舔了下嘴唇,一双红眸像是遇到了称心的猎物般灼人心魂。
他手中的对妖光明神器映衬着发出些许光亮,因吃饭问题而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鬼舞辻无惨勾起嘴角,眼形轮廓在浓郁的黑暗中越发模糊。没什么同理心与共情能力的少年心情愉悦的想——这妖怪,真是上好的补品。
“我会杀了它。”鬼舞辻无惨道:“不许有异议。”
伊咏按在刀鞘上的手默默放下,深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算是默认了。比起妖怪,富冈伊咏还是更喜欢人类。仅是为杀戮的而活着的妖怪,会破坏世界的秩序,造成杀戮混战、哀怨遍野、彷徨孤寂在世界中蔓延,其本身便没有多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有利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