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
南栀自己也意识到,随着年龄越长胆子偏偏就越小了。
以前跟他一样的年纪时,她考虑的很少,有冲劲就选择去做。但逐年逐年过后,她会考虑更多后果和代价,更在乎的是性价比。就像和年轻弟弟谈恋爱这件事,过程一定是蛊惑人心的,可结果未必见好。
过程越是轰轰烈烈,结局或许越是惨烈。
她长情,难抽身。对他的胡话脸红心跳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讯号。
还有什么比逃避来得更便捷的办法呢。
装傻、犯糊涂一次两次过后,她也学会了破罐子破摔。
于是假装听不懂,假装不搭理。
可是她忘了,对手本质是条有攻击性的野犬。此时野犬的眼底酝酿着漩涡,他不顾地点场合,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此时一楼大厅空旷无人,南栀还是怕被瞧见,慌乱挣了几下,没挣脱。
她小跑几步紧跟在后:“你干吗?”
“练练你的胆子。”少年冷哼。
南栀:“你先放开我。”
季寻:“不放。”
“这里是外面,你能不能注意场合!”南栀压着声音凶巴巴地说。
他果真松了下力道,不过还是不足以让人挣脱。几步后,少年危险地眯了下眼:“你的意思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就可以随意碰了?”
“……胡说!”
季寻到底没放手,一路拽着她,直到把人按进副驾。
咔哒一声,安全带落锁。
刚才拉着她的那条手臂就撑在南栀颈侧,他曲肘,慢慢俯下身。两人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乱成一团。季寻故意曲解了刚才的话,低声:“现在不是在外面了。”
何止是有攻击性的野犬,此时的他更像耐心告罄的豺狼。
任猎物在眼皮子底下逃离一次,逃离两次,再有第三第四次的时候,他会露出咄咄逼人的本质,一口咬住对方纤细的脖颈。
他的手肘越曲越深,两人之间留白的空隙也越来越少。在触碰到嘴唇的刹那,南栀猛地别开头,生硬道:“你现在属于职场骚扰。”
对于她忽然清醒抽身,季寻好像没太大反应,像早有预料。
一口气不轻不重呼在她颈侧,他稍稍抻了下手肘,拉开一拳距离。再开口时,声音恢复了清明,不冷不热:“你以前三天两头往我家跑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职场骚扰。”
南栀:“……”
“姐姐,你可真是驰名双标。”
南栀耳后麻了一片。
她暗暗握拳,指甲死死掐住掌心才抵御的了刚才那声姐姐带来的威力。
这人不去干传销可惜了。
同样两个字到了他嘴里,喊出了蛊惑人心的味道。从邮件到电话,再到现场近距离接触版,南栀觉得自己越发没出息了。要是这样退化到七老八十,出现个像季寻这样的年轻骗子,姐姐一叫,她就掏着家底往外送。
给给给,养老金,棺材本,房产证,全给你。
这个时候能走神也是一种本事。
季寻抻直手肘起身,在驾驶室落座。他点燃引擎,一改刚才的嚣张模样:“陪我去个地方吧。”
“不去。”
“姐姐。”他叫上了瘾,“去了我就不逼你了。”
“……”
他随意敲了敲方向盘,“去个你也能玩的地方。”
最后,他带南栀去的就是白天刚去过的那家室内滑雪场。
一天之内来了两次,连停车场保安都认出了他。
当然,主要还是归功于他那辆扎眼的跑车。
南栀跟他在一起时,像在打游戏开地图似的,认识了不少周边玩乐的地方。她记得郊区这块地原来是个市民中心还是什么别的。
等进了场馆,见到灯火通明,她才真正意识到这里已经完全被商业化了:“什么时候变成滑雪馆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就今年。”季寻答,“八万多平都拍给这家开发商了。”
他说着给服务台递了张卡,很快有人从侧门出来,带领他俩各自往男女更衣室走。从刚才起,南栀就觉得这家室内滑雪馆怪怪的。推开更衣室大门,她更觉得奇怪。按理说现在不是什么青黄不接的时点,怎么从进门起,他们就没再碰到别的客人。
更衣室空空荡荡,进门是一大排带化妆灯的镜子,上边吹风机、发圈、精油、卷发棒一应俱全。往里转过屏风就是整整十五六排衣柜,簇新的,还散发着淡淡木香。南栀对着号码牌找到自己的衣柜,刚刚引路的服务员又回来了,带来了还未拆封的速干衣和滑雪服。
“你好,小姐。这些都是新的,你放心用。”
南栀点头接过:“谢谢。”
室内温度不至于比雪山上还低,送来的滑雪服是薄款。
南栀换上试了试,正好贴身。
她从更衣室另一侧大门出去,就看到季寻拎着板子百无聊赖地等在了一边。看到她,他把板子和护具摆正:“过来,试试趁不趁手。”
“这里怎么没别人?”南栀问。
“还没正式营业。”
南栀:“那我们——”
季寻:“认识的朋友开的。”
所以,他刚才说拍下这八万多平场地的开发商就是他的朋友?
南栀不经感叹,小臭脾气认识的都是什么神通广大的朋友。再细想,他自己也不差。虽然最初听到他的名头就是一些负面新闻,但有些人就算被负面新闻裹了身,还是抵不住旁人趋之若鹜。这么想,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合情合理了。
天热之后,南栀就没再滑过雪。
她小心翼翼试了试板子,慢慢推着往前滑。到正式入口才看清了这座室内滑雪场的全貌。场馆顶部的大灯仿佛灼灼日光,把整座场馆照得宛如白昼。前后数条雪道被分为高阶和普通两个区。乍一推测,高级道的垂直落差起码得有□□十米。而这样的场馆内,只要一开口说话,就能把空旷感拉得更长。
南栀想起他不要命的玩法,有些心悸:“你……一会去高级道吗?”
隔着护目镜,看不请他的表情,只是听起来语气很平淡。
他没怎么思考:“你去哪我去哪。”
“我只能玩玩这种最弱的。”她指指最低的那条道,感到遗憾,“而且不是你叫我陪你来的么。不是你自己想玩?”
言外之意是指,你别为了陪我玩就折磨自己好吧。让高手玩弱鸡赛道太折磨人了。
但他满不在乎地推着坡慢慢前进,在几步开外忽然回头:“或者你想不想试试高级道。”
“……我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