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做出让她服软求着进宫的样子,行事却截然相反,现在竟然与皇后说什么,绝不接她进宫。
言及此,飞鹰倍生感叹,叹着叹着,忽然望向黑狼:“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格外沉默?”
黑狼的脸上浮起深沉之色:“殿下一向说一不二,是个明正君子。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初尝情爱,难以自控罢了。”
他看向飞鹰:“我只问你,说殿下对玉娘子一丝想法都没有,最终目的是为了看着她嫁给别的如意郎君,你信吗?”
飞鹰果断摇头。
黑狼沉沉叹气:“殿下之所以行事别扭,全是因玉娘子不配合,可你知道玉娘子因何不配合?”
飞鹰意外道,“你知道?”
黑狼心情沉重。
他说不定还真知道。
到底要不要告诉殿下,玉娘子说,她见过殿下对旁的女子和她一样好?
他们二人几乎不离殿下,就没见过殿下还对哪个女子好过,
原本黑狼想与殿下说一说此事,若殿下能抚平玉娘子心中这个坎儿,兴许他们就不会折腾了。
没想一回来,就听到殿下对皇后说什么,绝不会接玉娘子进宫。
黑狼深陷在这二人迂回复杂的纠缠之中,忽然不敢贸然行事。
这两位祖宗,行事一个赛过一个的出人意料。
他怕自己猜错了,再一说错,把他二人的局面搅得更乱。
再观察观察吧。
……
孙氏战战兢兢了一下午。
一心想着怎样为玉桑找补,甚至派人去给江古林传信,让他早些归家。
没想,她纯属白担心,内院闹完后竟再无动静。
公爹没让人把玉桑赶出去,甚至都没请家法罚她。
于是,孙氏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想张罗一桌小宴,将公爹和玉桑都请出来,一家人整整齐齐,也算这头给玉桑的接风宴。
她先去厨房一趟加了几个菜,又前往江钧院中告知此事。
侍奉江钧的老奴守在院外,只说老爷回来后便十分疲倦,不许人打扰。
孙氏坚持让他通传,老奴到底走了一趟,带回来消息,老爷什么都没说。
孙氏愣了愣,渐感惊讶。
她侍奉公爹多年,多少了解他的性子。
这是默许了。
家和万事兴,来不及想太多,孙氏转身去张罗晚宴,同时让人去给玉桑传话,让她好生准备。
彼时,玉桑正趴在美人榻上听冬芒汇报情况。
她双手交叠垫着下巴,纤细的小腿来回摆动:“都收走了?”
冬芒点头:“奴婢亲眼所见,老爷谴退旁人,亲手将那一盆残片兜回去了!”
她会功夫,身手还不错,藏身观察不在话下。
玉桑黑眸转了转,本是如她所料的事,眼中的光彩却淡了。
冬芒观察入微,小心翼翼道:“娘子有心事?”
玉桑翻身平躺,看着顶梁叹气:“以前我觉得,遇上难题解决就是,无谓纠缠折磨。现在才知道,麻烦的不是不知问题在哪,而是知晓根源为何,哪怕全都摊开来给你看,也一样遇困。”
冬芒道:“个人立场不同,所求不同,便生矛盾纠葛。”
玉桑赞同的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孙氏的人来传话,说晚间要正式给她接风洗尘。
待人离去,冬芒惊喜不已:“姑娘这样顶撞,老爷都不曾责难,分明已接纳姑娘!”
玉桑翻身坐起,眼珠滴溜溜的转,似在琢磨什么。
半晌,她鼓鼓腮帮,嘀咕道:“谁稀罕。”
……
为保稳妥,接风宴备好后,孙氏亲自走了几趟,将人都请出来。
宅内冷清,江钧性子孤僻,江古开又忙于公务,已经很久不曾这般聚首一堂。
玉桑来时,江钧已入座,几方食案布满佳肴,看得出孙氏十分用心。
她向孙氏到了辛苦,规规矩矩入座。
江钧沉默着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两人相安无事,孙氏心头大石落地,没想他俩来了,江古开却迟迟未归。
孙氏有些担心:“差人问过了吗?怎得还没回来?”
正欲再派人去找,江古开回来了。
他不知白日里发生的事,但见这一老一小相处融洽,只觉欣慰,顺口提起了自己晚归的原因。
“有两件事要同你们说。”
江古开看一眼父亲,又看一眼玉桑:“第一件事,与二弟有关……”
玉桑眼珠一动,暗暗观察江钧。
江钧垂眼,默然不语,可那下意识的偏首,已证明他心中并非无波无澜。
江古开轻叹一声:“我听说此次益州治漕,二堂兄功不可没,陛下将论功行赏,然殿下向陛下提出,也该为林弟追加赐封。”
在此之前,江古林几乎是宅内禁忌,谁都不敢提。
可现在,玉桑都回来了,这禁忌也算不得禁忌。
江钧脸色一沉,终于开口:“嘉奖他?为何?”
江古开将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说到嘉德帝驳回此事时,孙氏面上有些失望。
倒不是嫉妒江古道得到嘉奖,只是这冷清的内宅,太需要一些喜气了。
江钧只是冷笑,满脸不屑:“连陛下也知他不务正业,当不得嘉奖,驳了便驳了。”
江古开与孙氏对视一眼,面色赧然。
玉桑就完全不同了!
闻言一瞬,她心中怦怦直跳,前世今生种种关联,她想到许多。
可一听江钧的话,玉桑的脸便沉下来。
“父亲的确喜好游山玩水,但他的游记如今有益朝廷,这也是事实,祖父就这么不愿承认吗?”
江钧听不得她反驳,猛一拍案:“你住嘴!”
孙氏和江薇见识了白日的大场面,这会儿反而见惯不怪。
可江古开吓到了。
“玉桑!怎可顶撞祖父!”
玉桑垂眼不语,孙氏赶紧打圆场,示意江古开莫要再言,又给玉桑使眼色——
小祖宗,你安生些吧!
江古开看出端倪,也岔开话题:“此事陛下已给出回应,无谓再议。”
“倒是有另一件事——我回来之前,曾去那边小坐片刻,伯父曾说要给桑桑筹备一个及笄礼,但陛下寿辰在即,江家又受嘉奖,所以这贺礼还含了谢恩之意,须得格外费心,及笄礼大概要等到这之后再筹备。”
玉桑本就没想过要什么及笄礼,自然不会介意。
她心中全是江古开说的第一件事,用饭都心不在焉。
……
好不容易等到散席,玉桑匆匆回到院子,一路上都在想稷旻想给江古林追加赐封的事。
换作旁人,多半会觉得稷旻此行是在为自己抬身份,继而接自己入宫。
可玉桑不这么想。
前一世,稷旻是治漕主力,对比今时早已告一段落,步入正轨。
不知为何,这一世漕运发展与前一世对不上。
所以,稷旻一定想扳平两世的进度,他也有那个能力扳平。
他虽然性情改变,但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国事为先百姓为重的太子殿下。
比起儿女私情的纠葛,事关国之安定的漕运明显更加重要。
上一世的稷旻治漕成功,就是因为他善于挖掘人才,任人唯贤。
所以玉桑毫不怀疑,他想借赐封江古林来鼓励更多人才,继而挖掘任用。
如果江古林真的以这个名义得到嘉奖,她就很难入宫了。
否则,旁人总会将此事与她连在一起,当做一个幌子。
从饭厅走到院子的路上,玉桑已拿定主意。
江钧瞧不起的儿子,是她如今的父亲。
他并非不关心江古林,却总说些叫人心寒的冷淡之言,对他的一切嗤之以鼻。
玉桑并不是很喜欢听,也更不想入宫。
她心中渐渐生出些想法,一边细细琢磨一边往里走。
房间被灯火照亮,一转身,她吓得浑身激灵,飞快捂嘴,没发出声音。
临窗的美人榻上,稷旻十指交握,长腿交叠,双眼紧闭,竟像睡了许久。
灯亮他便睁眼,玉桑就在面前。
冬芒已出去盯梢,他揉揉眉心,倦音低沉:“回来了。”
他想朝她伸手,这动作刚做一半,忽然想起些什么,又收回去。
稷旻屈起一条腿,单手支颌看着她,微微露笑:“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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