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谢祄是个高中文凭都莫得的学渣。
到底因着谢妈妈,谢祄不单知道一个秋瑾女士,还知道许许多多为了男女平权而流血奋斗的伟大女性;又因着穿越前才刚过了百年建国大典,谢祄虽说记不住那些个时间地点、甚至连那些先驱伟人的名称都记不全,好歹也不止一次被深深感动过。
即便谢祄记性奇差,差到才刚为了建国初期,拼死直面核辐射,也要造出□□,最终国家确实如他们所愿手持利器,他们自己却因为核暴露痛苦死去的科学家们哭红眼睛,转眼就把人家的名字都记错了……
但谢祄即便是个记性极差的小混蛋,他到底也还是记住了种花建国前后的满目猩红。
只是也确实如他梦中老爷子愤然狂喷他的那般,谢祄不只没有记住那些猩红来源的记性,更没有丝毫手染猩红的果敢。
指望他亲手制造那样的血色猩红?
谢祄连帮人指明这条血色猩红的路,都不敢。
说到底,谢祄就是个对百年前的牺牲都能哭掉几包纸巾的懦夫。
享受过太平盛世、岁月静好,却没有负重前行的勇毅。
被戳破了窗户纸,谢祄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甚至把自己在建国百年时期看得各种纪实不纪实的影视作品时,哭掉十几包纸巾的样子,都在脑子里头过了一遍。
嗯,故意地、详细地、甚至更为夸张地,给过了一遍。
不再是随脑一想。
梦里的老头子果然准确接收到了。
也果然气得越发跳脚:
“不是!我说你既然这么着,那凭什么还要老是嫌弃这、看不惯那的?索性随波逐流不就得了吗?反正不管世道平不平,也没人能拿你怎么着——
就是有那等不长眼冒犯上门的,你怎么处置不也都能随心所欲?”
谢祄十分受教,连连点头:
“这也确实是个好主意哈!管他怎么着,我先把撞到眼前的清了再说,没撞到眼前的,我再纠结也没用。”
因颇觉得老头子在梦里倒比活着时更能给他指点迷津,谢祄难得主动凑上前问计:
“就是眼前有个舍不得从眼前清掉、又老怕护不住的宝贝疙瘩,说起来还是您曾孙女儿呢,老头子你倒不如再帮我想个好法子,也叫玉儿能有如我这般本事?”
“如你这般本事?如你这般拎不起、放不下,看不开又堪不破的本事吗?”
老爷子撇唇冷笑:
“你可算了吧!人家亲爹妈就教得挺好了,就这么发展下去,即便没有邓大姐的福气,至少也有秋瑾先生的勇毅,像你这样的,我都不好意思提一句‘宁可你是个孙女儿’的小混蛋儿,你就少祸害人家好闺女了吧!”
谢祄丝毫不介意被老头子嫌弃。
因为他确实是个太平盛世里享受着岁月静好,被社会和家长乃至自个儿都纵容得软绵绵的混蛋。
要不是百年建国大典时的宣传,他不只对种花建国前后的满目猩红没什么只管印象,就连正享受着的岁月静好背后,那许多在那盛世太平中仍在负重前行的、各个岗位上那些无名英雄们的付出与牺牲,他都没多大知觉呢!
谢祄并不是个很擅长看清自个儿的人,但他总能欣然接受自己的闪光点,也坦然接受自己的缺陷处。
而且他还很擅长给自己的缺陷处找根源。
譬如这会子,惨遭老头子唾弃的不够勇毅,谢祄就接受得格外坦然。
毕竟总不能怪国家太强、党太好,叫他太平无忧好日子过太多了,是吧?
也不能怪他中途肄业,后头索性宅家,富足安然导致性子越发柔软,对吧?
更不能怪老头子隔代亲太过宠爱他,明明他曾经也有去当兵卫国的伟大梦想,却硬是被老头子搅和没了呀!
“搅和?就你这样的,还用人搅和?你六七岁看两部连续剧、一时热血上头闹着当兵卫国,哪个部队能要你?后来没帮你找机会吗?明明是个军体拳都练不好的混蛋懒货纨绔子!还好意思赖长辈溺爱?”
谢祄任凭老头子无能狂怒,轻飘飘一句:
“哎呀!都上辈子的事了,现在提来做什么?”
又催促道:
“你也说了玉儿是个好孩子了,那还不赶紧帮忙想个教了不是祸害她的法子来?学我的性子不好,教玉儿有点儿防身手段,总是好的吧?快快快快快……”
要知道,谢祄可是个对着阿拉这么个犬弟弟,都能撒泼耍赖装摔跤的小混蛋。
对上亲祖父、对上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他的亲祖父,指望谢祄能有什么矜持自重不好意思?
因着梦里这个老爷子形象太过符合谢祄期待,这家伙不只扯着他袖子撒娇,还要扯着他胡子撒赖呢!
把个之前还挺有长辈威严的老爷子闹得狼狈不堪,真是扯回袖子沦陷了胡子,保住了胡须又牺牲了衣角。
被谢祄折腾得呀,说一句精疲力尽都不为过。
实在无法,只得没好气儿撂一句:
“你网络都是白逛的啊?看老电视剧看疯的时候,那些个武功典籍都是白搜罗瞎背诵的不成?”
说起来又是一阵气闷!但凡这小混蛋拿出背诵网上搜罗出来的乱七八糟所谓武功秘籍的五分劲头,来背自家收藏的那些医书笔记,初遇黛玉那时候,又何必险些挠秃了头?
老头子气得敲了谢祄一记脑瓜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