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在寂静的无人区,显的突兀又恐怖。
废弃的烂尾楼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轰然倒塌。
季子然被爆炸的冲击力推到了楼梯间,他顺着台阶滚落有又随着楼梯倒塌淹没在废墟之中。
没多久,这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
警笛声在远方微弱的响起。
季子然缓慢的睁开了双眼,腿上的疼痛和胳膊处的烧灼很快传进了大脑。
试着站起身,季子然费力搬开压在腿上的大石块,动了动,没有伤到筋骨。
自己能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小柯……”
虚弱的站起身,季子然的视线很快找到了晕倒在地上的柯冉和林策。
微弱的光亮下,他看到柯冉身下的血迹蔓延,当下心跟着提紧。
“小柯!”
他的腿受伤了,左胳膊的半边也火辣辣的疼,警笛声越来越近,季子然停下脚步,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柯冉和林策,见他们胸脯一起一伏,悬着的心慢慢落下。
男人消瘦的身姿立在杂乱的土地上,他身上的衣服因为坍塌破烂不堪,脸上也在就没了平日的干净模样,只剩那双眼,清澈纯然。
他望着自己爱了多年的女人,就那么定定的望着,眼里的神情闪烁,长长的睫毛下,乌亮的瞳仁里,寂寥浓郁。
你是我最爱的人,却也是我不能再照顾的人,你有你的选择和归宿,也请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自私一次。
季子然慢慢的慢慢的倒着后退的两步,他要以这样的方式,让柯冉永远记住他,这是他在柯冉的生命中,最后的挣扎。
一转身,季子然踩着脚下冰凉的土地,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那儿。
警车到达事发现场,只找到了柯冉和林策,他们没看见季子然。
离开之后,季子然联系了自己的老朋友,请求对方保密,以别人的名字,在外省疗伤。
大腿的位置,留下了一道伤疤,左胳膊也留下丑陋的痕迹。
老医生给季子然提议,这些伤痕可以通过医学手段恢复,即便达不到原来的模样,但也比现在狰狞的样子好。
季子然坐在病床上,眼睛看着窗外。
外面下雪了,白色的雪花簌簌的落,比在b市经历的第一场雪,要大很多。
他还记得,柯冉嫌弃那场雪的模样,可爱又俏皮。
唇角微微上翘,季子然的声音温和:“不用,就这样挺好。”
留下曾经与她一起的证据,挺好。
老医生没在劝,自打这位病人住进来以后,他很少言语,治疗十分的配合,但是那双眼睛始终是空洞的,对待每一个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十分友好,分明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却给人失了灵魂的错觉。
“你知道自己应该做手术吗?”
拉了一把椅子,在季子然身边桌下,老医生手里拿着季子然的病例问他:“你大脑的问题,应该知道的吧?”
“嗯,”季子然点头,眼睛依旧看着窗外:“我知道,头疼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我在国外的时候,有医生建议我做手术,但是……”
后面的话,季子然顿住。
稍稍低头,那双明泽的眼,移到自己的双手的位置,似乎在回忆。
当初他在国外的医生劝他早些手术,他没同意。
在国外已经五年的时间了,他不能再等,他需要去找一个人,找到她,然后跟她求婚。
可那是,他回到b市,见到林策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还是回来晚了。
“医生,”抬起眼,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平和:“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最多,百分之二十。”老医生看着季子然,眉头轻轻的拧着:“你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
“是么?”
他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不错,”对着医生露出一个宽慰的笑,他说:“百分之二十,比起完全丧失了机会,已经很不错了,医生,我有一个地方要去,等我回来再手术吧。”
行医这么多年,老医生从来没见过这么淡然的病人。
尤其是,这样冷漠死亡的病人。
就好像,他已经做好了离开了准备,已经不再畏惧死亡,对世间毫无眷恋,生对于他而言,没了意义。
“你知道多耽误一分钟都会让手术成功的几率降低,只有百分之二十,你还要再浪费时间吗?”
“时间?”
身子往后靠,季子然望着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的交汇处,倏地的笑了。
“没关系,不过是时间而已。”
不过是时间而已,需要怎么大的勇气和绝望,经历了怎样的生活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老医生在季子然养伤的这些天又劝了他几次,季子然每次态度都是温和的,然后拒绝。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出院。
出院以后,季子然收拾了一些必要的物件,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去了柯冉曾经跟他说过的地方。
一块,她曾经露营过的地方。
到了地方,季子然单肩背着包,他的一只手挡在包带的位置,一只手插进裤兜里,眼睛扫视着刚有了些绿意的空白营地,慢慢的就笑了。
他似乎能看见,柯冉在这里露营的时候,蹲在河边的模样,躺在草地的模样,还有,她在阳光下笑起来的样子。
驻扎了两天,季子然回了医院。
这么多年的情感,孑然一身之后的努力和拼搏,为的都是一个人。
他觉得差不多,已经够了。
商量手术的时候,老医生问季子然,有没有通知家属。
季子然说:“我没有家属,只有我自己,需要签字的单子,手术前,都签好吧。”
手术开始,季子然看着麻药一点一点的流淌进自己的身体,他缓缓的阖上眼,若是此次不能再醒来,柯冉,我也不想忘了你。
柯冉,柯冉,柯冉……
在失去意识之前,季子然想的都是一个人,仅有的那个人。
与她相识,是在一年夏季。
花朵盛开最茂盛的时间。
从小,季子然就是个白净斯文的小男孩,村里的孩子爱闹,他喜静,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皙,好多男孩因此嘲笑他,没有理由。
还是柯冉主动找的季子然。
依照季子然的性格,柯冉不主动,他们可能就没有交集了。
季子然一直记得,那个夏天,柯冉吃着那种两根掰开来的雪糕,过来询问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
她把掰开来的雪糕递给季子然一个,季子然开始没接。
“季子然。”
“你的名字好好听。”
柯冉把雪糕硬塞给季子然:“我们当朋友吧!”
心思最为纯良单纯的时候,我们很容易喜欢某人某事,或者是某个名字,也很容易感激和感动。
小小的季子然对柯冉的第一印象:她真是个好姑娘。
这样一个好姑娘,与他一起成长,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
步入高一以后,晚熟的季子然,才开始慢慢的了解所谓情爱的感觉。
他见到那些牵一下手就会美上一天的情侣们,脑海里都是柯冉。
对,只有柯冉,能让他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