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明轩,王柳月不过简单吃了些,也便令人撤下了。
窦漪房并不曾刻意劝她吃上些许,只是静坐窗前做些针线。
“在绣什么?”王柳月走到跟前儿,轻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花样子,看是月下一杨柳,不觉会心一笑,“难为你如此有心。”
窦漪房见她来,也便起身,王柳月却让她坐下,“从前也不过分拘礼,如今倒还生疏起来了?”
她笑,“长使如今已是陛下心坎儿上的人了,奴婢们行事怎能不小心?奴婢想着,您素日里的鲛帕用的时日长了,也当换一换了。”
王柳月心头笑容浮现,轻微点了点头,“难为你想的如此周全,如今我虽略有了些主子的模样,可大抵还是离不开你的功劳。长明轩的人都是同甘共苦过来的,譬如你我,芙蓉菡萏,虽说我是主子,但咱们平日里不是说说就是笑笑,到底是主子没主子样,丫头也没丫头样。”
窦漪房待她一片情意她自是知道,如今自己有了刘盈的几分关照,日子过得还算尚可,只是有了前头一次作为前车之鉴,王柳月还算是聪明了些许,人不能没有后顾之忧。
试想今日的甄书容正是昨日的王柳月,那也保不齐就是以后的王柳月。
“漪房,你是个明白人,知是知非,这六宫之中纷争不断你也是知晓。”
她知晓,当下六宫之势。张皇后年岁尚幼,不曾纠缠其中,只是吕太后弄权,心思缜密,试图令张皇后独宠六宫,以权衡自己的地位。
为稳外戚,刘盈虽不曾命里与吕太后对峙,暗中却有风言风语四处游走,道是皇帝与皇后大婚三年,尚未行那周公之礼。
王柳月自是不信,张皇后迟早长大成人,将来秉持如花美颜,更有家族相助,必是中宫为尊。
甄良人独宠半岁,如今渐有失宠之势,矛头盾指少使王氏,李七子与明八子暗里风波不断,几经纷争。
这宫中,一半是明玉的天下。一半是甄书容的天下。
如今王柳月虽复恩宠,却难保不是昙花一现,到时甄良人东山再起,只怕弄巧成拙。
这事儿是今儿窦漪房去取东西的时候明八子同她说的主意。
明八子觉着窦漪房聪明能慧,那日殿上又能引得刘盈留心,想来是个可塑之才。明八子意在将那窦漪房送上龙床,这虽于现下王柳月有些不仁义,但王柳月也还算能会明八子良苦用心。
“漪房,你是明白人,本宫也希望你是明眼人,本主如今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恩宠,却说不准哪日便烟消云散,此时此刻,最是需要贤能内助之时……”
因而领着窦漪房回了这长明轩,明八子本不让王柳月告诉窦漪房,虽然这入宫的女子没有哪一个不是想着巴高望上的,可明八子看得出,窦漪房与旁人不一样,她身上的傲骨还有眼底天生的倔强。
窦漪房看出了她眼角下藏着的对她的愧意,那番说辞委婉也不过是尽了主仆之道。
早就听说,后宫之中不少女子为了争宠,不惜把自己身边的人都送到那个男人的怀中,窦漪房以为,自己的执拗被刘盈厌弃了,就没人会拿她当这个赌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