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的手刚扶上方向盘。
骨节手背上泛着微红,想必是在冷温下浮出来的,手指攀高,掐着坚硬的物体。
他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又或者是忘记了眨眼,冷静一驱而散,思想空洞泛起空白。
身旁的轻笑有些飘忽。
林缈摩挲着衣摆的柔软,上面被暖风吹着。
如果不是今天碰见田禾,她又看见萧彦,可能再也不会想到那段时间门外堆积的烟头。
他的煎熬仿佛都在其中了。
不说话不否认,林缈心中也有了答案。
以为从婚礼上逃走,萧彦的恨大过了爱,他们此生也不会再见了,却没想到他一直就在身边。
那晚他抱着她睡时透着黏糊劲儿。
越来越多的真相浮出水面,就像林语迟说的为了和她在一起也是不择手段的。
萧彦惶恐她会因此怕他。
好在现在他们有了孩子,她再也跑不掉,只要牢牢拴着她的心就可以。
他猜的不错。
林缈的确是觉得心悸。
那些私以为平静安和的日子里,他都在远远看着,看着她怎么像个小丑去挣扎。
犹如在海边,当她正要享受自由与阳光的抚慰时,他轻轻一挥,滔天巨浪骤然掀开,淹没口鼻。
黎明醒来时她冒了一身冷汗。
小心从萧彦怀里坐起,随意穿了件衣服便下楼去敲醒林语迟的门。
他有晨跑的习惯。
这个时间他应该刚好在起床。
门打开时,薄荷甜香溢到鼻尖。
嘴角还有些泛白的泡沫。
瞧见门外的人是林缈,林语迟无措地抹掉牙膏泡沫请她进来。
她也是刚起来。
一夜好像都没睡好,眼下淡淡的乌青将神态描绘的有些憔悴,唇上的光泽黯淡,合了下唇,抬起眼,“爸让你给我的东西呢?”
垂着睫的模样很是疲倦。
“你怎么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林语迟说着去电视机旁的柜子里翻找。
几份证明和证件放在一个生了锈的铁盒子里。
碰触玻璃茶几的声音刺耳。
闻声抬抬眉。
铁盒子是砖红色的,很有年代感。
林缈伸手抱了过来,指甲扣在中间凹凸的部分,咬了咬牙才扳开盒盖。
赫然出现两张红色的薄本。
不用打开也知道那是什么。
林语迟自然地在旁边坐下,顺着林缈的视线往盒子里看去,“爸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病,很早就立了遗嘱,他没留什么钱,一大半都在这里面了。”
存折里是他半生的积蓄。
实在算不上多,却也够林缈安稳的过半辈子了。
“还有一些你小时候的出生证明,得的奖状,他都放在这里面。”
泛黄皱褶的纸张似乎被来回打开翻开过很多次,页角都皱开了缝隙。
读小学时她的确是好孩子,年年得奖,那时候奖状奖品什么的还是很稀罕的。
拿回来一阵子却都不见了。
为此还常常赌气好久。
原来都是寄来给林蓦了。
酸楚涌上心头,原来真的有许多爱是到死都没机会说出口的。
她盖上铁盒。
指头几次颤抖着合不上去,艰难喘了两口气才终于盖好。